他撐起眼皮檢查郵箱消息,Haruna發他們演出的現場照片給他,徐翼宣這一個月沒空陪他,要飛回去當他的演員。他打電話過去,這時間美國是早晨,他猜徐翼宣可能在睡,電話響了幾聲,想掛斷的時候被接起來。
他的腦袋枕在浴缸壁上,硬邦邦的,但電話里徐翼宣的聲音是軟的。徐翼宣果然是被他吵醒的吧,聲音像是埋在羽毛里。
其實他不知道要和徐翼宣說什麼,有些事當時想罵街,十幾天過去也懶得再去罵。他往下滑一點,讓自己往浴缸里沉得更深。徐翼宣問他是不是喝酒了,他點頭,意識到那邊看不到,才說喝了一些,不過沒關係,沒喝醉。
徐翼宣那邊沉默了幾秒,或者更長,十幾秒。「話說……」
「嗯?」
「下個月底是不是有燈會?」
他不知道,他現在還哪裡有空管什麼燈會不燈會。
「我查到了,是下個月。」徐翼宣好像翻一個身,被子把他聲音完全包裹住。「……要不要去看?」
童聖延上一次去燈會可能都要追溯回二十年前,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看見亮著的燈就覺得好看。但那天他哥好像沒什麼心情陪他逛,不知道在和什麼人吵架。反正在他印象中,家裡人永遠有一百件事瞞著他。後來二十歲出頭,他又在東京和一個女孩一起看過薰衣草長廊的燈光秀,那一天他又對她說謊,說的是怎麼可能,你為什麼這麼想,我不喜歡男的,你什麼時候看我和男的在一起。而她也一樣說假話,說她最喜歡的就是他,其實她對十個人都說相同的話。
那是不是在人工花火下沒有人想講真話,這一次他繼續對徐翼宣說謊,說他沒有什麼不順利。燈會第一天,人好多。他關掉手機故意不接任何電話,其實就算不關機也什麼都聽不到。他們擠進賣小吃的巷子,排隊買蟹粉湯包和梨湯。蟹粉湯包很大一個,配吸管吸湯,又冷又腥,又不附帶蟹醋。如果是唐導演在怕是要動手掀攤子。梨湯一杯要三十五,不及家裡阿姨做的十分之一。家裡的梨湯用白色小盅裝,還附帶一整個挖了心填滿銀耳的蒸梨。「為什麼想來這裡?」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