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給楊雪打電話的時候,她頭破血流地躺在地上。一個小時前她和丈夫打了一架,他把燙髮用的藥水澆在了她的臉上,掐得她快窒息,最後力量懸殊,她因為無法搏鬥而暈了過去。
她接到電話,大腦一片空白:「是、陶廣豐,是我丈夫,你說什麼,小孩……小孩怎麼樣?」
「警官我馬上過來,求求你們一定要讓醫生救我的孩子!」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人到醫院,她撞到醫生,醫生皺眉看著她身上的傷問她:「你怎麼了,要去急救室嗎?被家暴了嗎?帶身份證沒有?」
楊雪倉惶地搖頭:「不是,孩子,我小孩……車禍,」她說話已經顛三倒四,「他叫楊侑然,他才三歲!他剛剛出了車禍,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警察過來了,找到她:「你是楊雪。」
「對,我是,我的孩子,孩子他……」她張望著,眼睛裡已經沒了光,全是淚水。
警察:「讓醫生跟你說吧,等下要你配合做個筆錄,你丈夫涉嫌醉駕和肇事逃逸。」
醫生讓楊雪:「這邊說話。你的小孩現在情況……比你丈夫好一點,你丈夫他正在……」
楊雪打斷:「不用說他,說孩子,孩子,他在哪?」
醫生:「在手術室,需要您簽一下字,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車禍導致了眼球被刺穿,造成了眼部組織的嚴重損傷。無法通過常規手術進行修復……我們建議進行眼球摘除手術。這種手術是為了保護孩子的整體健康和避免感染等嚴重後果而必要的。手術過程中,我們將會謹慎處理傷口,確保最大程度地減少任何可能的併發症。您能接受嗎?」
楊雪沒有管丈夫。
一整夜,她一直在等兒子出來,頭上做了包紮處理。護士看見她脖頸的掐痕,說:「是手術室里的那人對你做的嗎?警察在這裡,你可以告訴他們。」
「謝謝你,沒用的……我報過警。」她說。
警方來調節一下,口頭警告一下,就會離開。
這個過程她經歷過很多次,已經放棄報警了,楊雪只想要孩子活下來,醒過來。
深夜,那幫她包紮的護士又過來了,用有些憐憫的眼光,告訴她一個好消息:「你丈夫在手術室里大出血了,可能醒不過來了。」
她麻木地坐在長椅上說:「謝謝你,我兒子還有多久出來?」
「因為患者年紀比較小,這個手術比較困難,醫生正在盡力,請您耐心等待。」護士給她拿了醫院的盒飯。
楊雪露出一個勉強而感激的笑,她身上很髒、也很刺鼻,充斥著藥水的味道,還有血污,頭髮凌亂得像瘋婆子,就這副模樣,在醫院做了筆錄。
警察問她:「你丈夫喝了酒,開車出去,你沒有阻攔他嗎?」
她絕望而憎恨地說:「我當時暈過去了,如果我沒有暈,死也不會讓他帶著兒子出去的。我就應該和他魚死網破的,我為什麼要一忍再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