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軟綿綿的劍刃鋒利如刀,奏樂聲驟停,尖叫四起,蕭子昱腦中空茫茫一片,只剩袁珩方才的笑容。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狠狠將袁珩推開,那刺客也沒料到,劍勢稍偏,直直沒入蕭子昱的肋下!
方才還說一輩子太短,眼下又覺得一瞬太長。
蕭子昱只覺得自己小死了過去,那劍刺透了他單薄的身體,透胸而出,隨之而來的疼痛讓他猝然昏厥。
「南珠!」袁珩的臉上沾了血,神情幾欲僵裂,滿面的不可置信。
自此之後,蕭子昱在床上修養了小半年都沒能恢復元氣,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替袁珩擋這一劍……或者說,不敢去想明白。
不光是他,這一劍也成了困住袁珩的樊籠。後來他行刺失敗,被袁珩囚/禁在東宮,太子殿下雙目赤紅地壓著他,逼迫他,一遍遍問他跟當年那個刺客是不是一夥的,不然為什麼救了他,又要來傷害他。
「你從那時候就在騙孤!」袁珩暴怒發狂。
蕭子昱從不曾解釋,他想說因為當時太子殿下的笑容很好看,想說袁珩討要的承諾太美好,又想說他腦中一片空白某些反應已成了本能,但這個答案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長夜夢盡,蕭子昱一覺睡到天亮,舊夢做到一半斷片了,醒來後有種神清氣爽的恍惚。
點滴瓶已經空掉,手背上多了張創可貼,他忍不住揭開看了眼,找到個細小的針孔。
天剛蒙蒙亮,霧藍的天邊浮起一道血紅。病房裡靜悄悄的,蕭子昱推被下床,走到排椅前站定。
一夜過去,袁珩的下巴上冒了薄薄一層胡茬,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脫下來搭在扶手上,襯衫袖口挽起兩折,自然下垂的手腕上蔓延著幾根青筋,黑色布料的包裹下能看到肌肉賁張的輪廓。
蕭子昱伸出手指,隔著一米多的距離描畫他的眉眼,除了沒有長發玉冠,袁珩跟他夢境中的太子殿下別無二致。睡著後那雙眼睛沒有了攻擊性,反倒是英挺的鼻樑和線條分明的唇峰更奪人視線。
還沒欣賞夠,袁珩眼皮輕顫,醒了。整張臉頓時鮮活起來,帶上了張揚的情緒:「還看嗎?」
蕭子昱沒想到對方清醒著,反問道:「你沒睡?」
「你要不躺上來試試,看能不能睡得著。」袁珩長腿微屈,這一夜睡得半夢半醒,太陽穴隱隱發痛。他向後仰靠在牆上,眉如折劍,斜飛入鬢,喉結輪廓鮮明,像頭沒睡飽的獅子,脾氣大得很。
加入源泰第一天就讓老闆陪了床,蕭子昱覺悟還是有的:「昨晚多謝你的照顧,已經不疼了。」
袁珩看了眼手機,才剛剛七點。本以為會誤車,沒想到還能提前趕上。他拎著西裝站起來,「走,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他手長腳長,蜷縮一晚骨頭縫都要長上了,一時間竟然感覺有些腳軟,高大的身形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