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我?」韓崢看向何棠江,冷冷挑眉,「沒有必要。我不是那種少了幾根手指或缺胳膊斷腿, 就哭天搶地的廢物。」
何棠江莫名覺得他在影射禹山山, 咳嗽了兩聲, 倒覺得沒那麼難受了。他抬頭看向韓崢, 發現這個男人臉上一點都沒有想像中的懊惱、怨恨、絕望,那些負面情緒不存在於他的臉龐,相反, 他的雙眼炯炯有神, 像個時刻準備上戰場的戰士。
何棠江突然覺得自己哭得很沒有意義了。
就算少了一截小腿,韓崢依舊是韓崢, 強大又傲慢的, 不會輕易被摧倒的韓崢。剛進門時, 心裡那種一直仰望的支柱傾塌的悲傷感, 此時也慢慢消散。
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還繼續登山嗎?」
韓崢幾乎是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 用眼神表示他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十四座八千米的高峰,他才完成了一座,他為什麼要放棄?好不容易從心裡對高山的恐懼中掙脫,他憑什麼要放棄?
韓崢談起自己的安排。
「這次攀登K2,出發前,我和國內的贊助商談好了價格,加上以前攢下來的一些積蓄,應該已經足夠開銷。我準備休學。」
何棠江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復健,安裝假肢,恢復訓練,這些都需要時間。認識的朋友給我推薦了美國的專業醫生,下周我就會轉院過去治療。」
他說著自己的安排,不是在討論「少了一截小腿後該怎麼辦面對悽慘的人生」,而只是在談論一件尋常的訓練安排。
殘疾?這個詞根本落不到韓崢身上。這個男人剛剛征服了世界上最危險的山峰,他現在充滿鬥志,只待在戰鬥中負傷的身軀恢復完畢,就去挑戰下一座山峰。
何棠江有些出神地聽著韓崢侃侃而談,終於確信,K2留下的傷痕不僅沒有擊毀韓崢,相反,他在這次攀登中汲取了更多的力量,可以走的更遠。
「你怎麼辦?」
「嗯,什麼?」何棠江只顧著發呆,沒聽見剛才韓崢又說了些什麼。
「顧問費。」韓崢難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下個學期,我就不在國內,也無法擔任你們社團的顧問。顧問費用我會如數退還給你。只是以後我和葉廷之都不在,你自己的訓練怎麼辦?」
原來說的是這件事,韓崢這傢伙一點都不擔心他自己,反而在關心自己的訓練?何棠江有些哭笑不得。
「我這邊沒問題。李老師,就是我去東京時候認識的帶隊老師,之前說會給我介紹幾名登協的老人,我可以向他們請教。實在不行,不是還有阿峰和禹山山嗎?」
「彭宇峰和禹山山,一個和你一樣剛入門,一個半途而廢。自己都沒琢磨成器,哪有能帶教你?」韓崢挑高眉毛,看模樣很不贊同何棠江的話,「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