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找我也就遞句話的事,這回怎麼還專門送個帖子。」沈燭音將帖子翻來覆去地瞧了瞧,覺得奇怪。
言子緒搖搖頭,「許是重視,這個郊外梁員外年年舉辦春水宴,邀請鹿山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參加。萬一被哪個達官貴人看上了,日後再也不用拋頭露面給人表演,供人取樂,可是一輩子的事。」
沈燭音神情呆滯,「這事常見嗎?」
「挺常見的吧。」言子緒聳了聳肩,「我爹的妾室就有好幾個是樂女舞女出身,雖然只是妾,但在府里吃穿不愁。自己不作死的話,可以說是一生無憂了。」
「不過……」他又嘆了口氣,「像迎芳閣那樣的地方,每年都會規訓一大批女子,最後能在人前露臉的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精心培育。想要贖出一個一般資質和人氣的,都得大價錢。像希玉這樣的搖錢樹,她們是不會輕易放走的。」
沈燭音忽然緊繃,「那一直沒有被贖身的人,最後會去哪?」
言子緒想了想,言家的產業也有這方面的涉獵,他有了解過一點。
「新人一茬接著一茬,舊人一旦被頂替,就失去了價值。有點能力和人脈的往上爬成為管事之類,存了點錢的守著一畝三分地了卻餘生,什麼都沒有的,就降到丫鬟之類干粗活。但是這些人之前要養護皮囊,根本幹不了什麼活,大多數都被磋磨而死。」
沈燭音食慾全無。
「那希玉這樣的,得多少錢才能脫身?」
言子緒喝了一口涼茶,涼得一哆嗦。
「她的話,有可能錢不夠,還得……」他手指搓了搓,「有點權。」
「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言子緒些許訝異,「她是罪臣之後沒入賤籍,仇家有點權勢,不會看著她被人贖走去過好日子。除非贖她的人權勢更甚,否則沒可能。」
沈燭音懵了,「她有仇家盯著還能混得這麼風生水起。」忍不住感嘆,「真牛。」
「有什麼用?」言子緒不以為然,「若是沒出事,她可是官家小姐。她表面再風光,背地裡還是被人呼來喝去。」
言子緒見她真一無所知,連飯都不吃了,熱情跟她絮叨,「希玉本姓徐,她的仇家就是南路任家。徐家和任家本是世交,希玉和任家小公子,只等時機一到,立馬成婚。後來徐家主君貪墨,得了不知上頭哪位貴人指點,將罪責推到了任家主君頭上。任家主君在獄中含冤而終,其妻泣血而亡,而徐家卻借了上頭貴人的東風,一路高升。」
「任家小公子蟄伏數年,終於找到證據翻案。上頭那貴人為了自保,舍了徐家,以至徐家男子流放,女子沒入賤籍為奴。」
「現在那任家小公子隔三差五就要找希玉一回麻煩,要麼自己去迎芳閣對她冷嘲熱諷,要麼把她弄到自己府里嗯嗯嗯嗯……」
沈燭音:「?」
「嗯嗯嗯嗯是什麼?」
「咳。」謝濯臣聽不下去了,出聲提醒。
言子緒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嘟嘟囔囔,含含糊糊道:「小孩不用懂!」
擺擺手岔開這個話題,「反正那任家小公子對她是又愛又恨,他倆的故事放話本子里都能寫個三五百回,任小公子絕不會讓她輕易被別人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