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衙門的路上,沈照扶著希玉慢慢往前走,任祺隔他們幾步之外,帶上了手銬,由兩個官兵左右看守。
沈照從身上摸出一塊金子,塞給了身旁的官兵,求他幫忙攙扶一下希玉,自己慢慢移動到了隊伍的末尾。
本就天黑,他人小不易被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繞到了任祺左右,又掏出兩塊金子,塞給看守押送的兩個官兵。
官兵面不改色地收入囊中,一切都發生在任祺眼皮子底下。
漆黑的夜幕下,沈照忽然燦爛一笑,任祺眯起了眼,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
剎那間,沈照抽出官兵的刀划過任祺的脖子,速度之快,任祺還未出聲便斷了氣息,手上還被塞進刀柄。
「任大人畏罪自殺了!」沈照驚呼跑開。
希玉渾身一顫,愕然抬頭看了過來,恰好眼睜睜看著任祺的身體倒地。
官兵們聞聲圍了上去,一人蹲身探其鼻息,片刻後伸手撫下屍體的眼皮,又起身朝緩慢走來的宋炙行了一禮,「大人,已經沒了。」
看守的官兵慌亂跪地,「小的一時不慎,讓他搶了刀去,還望大人恕罪!」
宋炙盯著屍體良久,最後甩了甩手,「回去按規矩領罰。」
「謝大人!」
希玉從人群中擠進來,跪坐在地摸上任祺的臉。
剛剛還在辱罵威脅她的人突然就死了,像在做夢一樣。
她鼻頭一酸,眼淚流了下來。
任祺於她,是仇人,也是青梅竹馬,少時愛人。
她做不到真正恨他,也做不到原諒他。
帶著矛盾的感情就這麼過了許多年。
沈照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在她身後,出聲安慰,「姐姐,別難過了,他不值得。」
「我知道。」可她仍舊淚流滿面。
沈照從身上摸出皺巴巴的帕子遞給她,又走到她身側,背對著她單膝跪蹲,「公子和燭音姐他們還在家等我們呢,走吧姐姐,我背你回家。」
官兵上前帶走任祺的屍體,希玉在原地一動不動。
「姐姐。」變聲期的沈照聲音並不動聽,但勝在溫柔,「你該開始新生活了。」
——
回家以後,希玉看到自己的靈堂忽然情緒崩潰,哭得不能自已。
沈燭音留在她房裡陪她一整夜,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整晚下來,沈燭音的衣裳都被她哭濕。
希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麼,或許是為任祺的死,和她過去有關的最後一個人也離她而去了。又或許是因為看到朋友對她的珍視,她原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不會再擁有他人真摯的感情。
又或者,她真的很想爹娘……
她前半夜號啕大哭,後半夜抽抽搭搭。
在她房外,謝濯臣和言子緒也站了很久,完成任務回來的沈照在旁胡吃海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