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著急,眉間的紫痧仿佛眯起眼來,一隻細長的紫目。
「不是母親眼裡容不得她們,都是女人,我自然是知道身為女人的不易,但是眼下的情形,恐怕是我有心留,她們也無心住,若是留下便要潔身自好,萬萬不可做出對不起老爺的事體。」
越珒仿佛頭上被狠狠敲了一記,忽然頓悟道:「是走是留,且看姨娘們自己的意思。」
二太太眉頭舒展開來。
既然說到了此事,越珒順便提了提替正徹物色對象一事,二太太一面聽一面頷首道:「這是好事,你和越城就被耽誤的太不像話,往後的幾個孩子,也該早早做些打算。」
待越珒走後,二太太立刻請了八姨太到跟前商議。
「我請瞎子來算了一卦,說五少爺紅鸞星動,姻緣天定,不可耽擱。」
八姨太初聽難免怙惙,只當二太太見他們母子沒了依傍,刻意草率安排一門親事,待成親之後,便提出分家,於是婉轉說:「正徹還是學習的年紀呢。」
「正徹已通男女之事,若不成家,如何靜得下心來學習?金邊碗盞象牙筷,得找個配得上他的好姑娘才行,此事你不必操心,越珒自會替他物色甄選。」
八姨太仍是疑惑不解。
二太太見她泯頑不化,索性挑明了正徹與姨娘有染之事。
八姨太一聽,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抵死不認道:「哪個賤人在你跟前亂嚼舌根?正徹他向來一門心思讀書,從未聽過和學校里的女同學有什麼交往,更別說和自家姨娘糾纏,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挑撥,居心叵測,成心要把這個家挑散了不成!」
二太太耷拉著臉,揪著眉心道:「這個家大抵只有你還蒙在鼓裡,平日少往廚房鑽了,有空多陪陪兒子,想必你也不蠢,自會發現蛛絲馬跡。」
這一年十二姨太香雪才廿七歲。
她的房間有一排珠簾,細細的銀線串著水晶似的晶瑩剔透的玻璃珠子,她偏愛紫色有關的一切事物,尤愛丁香花和桔梗花。
說是姨太太,骨子裡還是個少女。
只有少女才會懷春。
正徹便是攀附在珠簾上的紫色的夢。
「新郎顧正徹先生執手新娘劉美玲小姐……」
婚宴上,香雪一杯接著一杯地呷著辣嘴的白酒,從嗓子眼一路燒到心窩,大有在身體裡縱火的架勢。
她喝醉的時候,醉眼矇矓,出現幻覺,瞅著站在越珒身旁的那張新娘子的臉,竟然是自己。
她舉杯祝賀道:「祝五少爺五少奶奶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謝十二姨娘祝福。」
當晚她蒙著被子哭了一夜,枕頭套子幹了濕,濕了干,醃壞了絲綢的枕頭料子。
他與妻子洞房花燭夜,她卻為了他哭瞎了一雙眼睛!
傭人們可憐她,「十二姨太真傻,為了這樣一段感情根本不值當!」
「一點兒都看不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