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就截然相反,從小展現出了鮮明的主見。專業是自己選的,升學,留學,從業,從頂尖律所跳槽,自己創業,幾乎每一步,姜家父母都不贊同。
何況她還是個明面上的同性戀。幾乎是對這個傳統的家庭最大的挑釁。
但姜蕪表面上溫溫和和,對上這些原則性的事情,寸土不讓,狂怒的父母除了憤怒,也拿不出多餘的制裁手段。姜桐就成了兩邊的調停大使,負責在兩邊不停斡旋,孝順父母,包容妹妹,她都做得很好。
姜桐的叛逆期來得很晚,快四十歲的她,按照最傳統的女性要求,相夫教子。數十年如一日操持著丈夫這邊的大家庭,全部心力都放在自己的小家裡。
結果,她發現自己的枕邊人在不知不覺時已然爛掉了。曾經許下海誓山盟的人在外面有了別的家庭,甚至還有一個才幾歲的小兒子。她甚至不知道,曾經眼裡閃著光,笑著要和她經營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家的人,是什麼時候壞掉的。
姜桐因此痛苦,卻沒有人理解她的痛苦。
父母很平靜地說,這不過是男人會犯的眾多錯誤中的一個,只要姜哲軒的位置不動搖,外面的不認回來,家裡的財產始終把持在她手裡,難得糊塗,日子一樣過得去。現在離婚,難道把位置讓給在外面虎視眈眈的人嗎?
一起上花藝班的太太也說,別折騰了,男人都這樣,無所謂,錢和兒子在手裡就行。
姜桐困惑了很多個夜晚。她知道她們說得對——現在離婚,脫離職場環境多年的她,能和丈夫競爭嗎?她能去做什麼?能給得起孩子同樣優渥的環境嗎?或者說更惡劣的下場,她真的能夠有優勢競爭到哲軒的撫養權嗎?
周圍人說得都對,為這麼一點事情離婚,百害而無一利。
「但是我不開心。」姜桐苦笑,「那段時間,做什麼都開心不起來。」
「我想,離開一段關係,真的會死嗎?」
只有姜蕪堅定地支持她。
「只要你想,就去做。」不知不覺,她的妹妹已經成長為極為可靠的模樣。
既然國內的職場環境不利,那就放眼全世界,總能找到一片職業的沃土。最艱難的時段過去,竟然也能說出一句,輕舟已過萬重山。
「按照網上流行的說法,我這也算四十歲重啟人生了,從來沒發現,人生能活得這麼暢快。」姜桐露出一個愜意的微笑。
「所以,不要在乎別人的眼光,做你們自己就好。」姜桐眼裡閃著智慧的光芒。
余薇薇理解了姜桐身上那種飽經歲月沉澱的別樣氣質從何而來——那是像珍珠一樣,經受了時光的無窮磨練,在痛苦中,開出來的柔韌從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