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帝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語重心長地說道:「清河,就如朕方才所說,男女不同,在這世上所承擔的責任也有所不同。元陵自建朝以來,一直都是男子繼位為帝,統御天下。」
「璟兒他雖不具才幹,但至少性子仁厚,端方自持,會是一個極好的守成之君。」
聽著皇帝這番言論,孟溪梧眨了眨眼,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確認他是在說樓璟。
「珏兒……她是女子這一點,就已經輸了璟兒太多。」
興安帝此生唯愛已經逝去的嘉懿皇后,太子樓珏是他們兩人的孩子,他怎麼可能不疼愛她?在她年歲尚小,還沒暴露女子身份時,他對她極盡寵愛,盡心教導,只盼望著她長大後能儘快接下元陵朝的擔子,好讓他能早些退下去和嘉懿皇后出宮相守,看遍日出日出、山川河流。
只是可惜,他最疼愛的太子是女兒身。
他感到憤怒又茫然,若不是嘉懿皇后拖著病體殘軀求見他,讓他保證在有生之年不廢太子,就與他合葬在一起,恐怕在樓珏暴露身份那一日,就要被他給廢了。
後來,鬱鬱寡歡的嘉懿還是撒手人寰了。即便他身為天子一言九鼎,沒有廢除樓珏的太子之位,但他心中早已將她踢出了皇位繼承人選,轉頭扶持著他的另一位皇子上位,甚至在察覺到她的皇姐仍舊在支持著樓珏後,便將朝中半數的權力放給了樓璟,讓他能與樓珏分庭抗禮,不落下風。
「舅舅,女子亦可頂天立地。」孟溪梧的話打斷了興安帝放遠的思緒,「太子自小在您栽培下長大,比五表哥更懂得帝王之道,處理朝政也更得心應手。更重要的是,太子身為女子,有儲君的手腕,亦有女子的柔情,不會過分暴戾,也沒有優柔寡斷。」
孟溪梧侃侃而談,根本不懼議論皇儲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一來她知道她的舅舅即便再猜忌,也不會要了她的命,二來……她的娘親雖然早已遞交了兵權,但在軍中的聲望並未削減。
所以,她有底氣說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即便她說得再清楚,她的皇舅舅也不會一時之間就被說服。沉默良久,他擺了擺手,整個人散發出疲憊的神態來,「罷了,你還小,不明白朕在位置上的小心辛苦。儲君如何,日後朕會和你娘好好商談。」
「至於你請旨賜婚的事……」他平淡的目光中,滿是孟溪梧讀不懂的哀愁,「朕就依你了。」
說罷,便命了貼身太監擬了旨來,仔細掃過上面的字跡,沒有差池後,他取出印璽,蓋了上去。
把賜婚聖旨丟到孟溪梧的懷中,看著她一瞬間眉開眼笑,像是快要飛了起來,他淡淡囑咐道:「既然喜歡人家,那就要好好對人家。」
「千萬不要……辜負了她。」
孟溪梧沒有察覺到興安帝語氣里的懷念與哀傷,忙不迭地行了禮,便匆匆忙忙去了宗廟,將顏吟漪的名字寫上了皇家玉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