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梧盯著腳下的大理石地板,看著上面折射出周圍臣子怒不可遏的面容,閉了閉眼,然而耳畔仍舊是他們嘰嘰喳喳的爭吵和指責,鬧得實在是心煩。她又抬起頭來,微蹙眉頭,朝四周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
「女子科舉一事,是家母生前也贊同的事。」她的目光很平靜,但還在吵鬧不休的眾人卻是被駭了一跳,緊緊閉上了嘴,不再隨意發言。
清河郡主的母親,可是為國捐軀的護國大長公主啊!如此令人敬重又懷念的人,即便他們再有什麼指責,腦子裡清醒過來後,他們也無法再沖清河郡主亂言了。
沉默片刻,有些老臣還是支支吾吾地繼續丟出了自己的觀點。
「可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是不能違背的啊!」
「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便可,在外拋頭露面實在是不妥啊……」
又是一陣沉默,眾人的眉頭緊緊皺著,大氣也不敢出,等待著永和帝發話。
但他們心裡也清楚,清河郡主能在朝堂上提起這件事,恐怕皇上是知曉的。
果不其然,在他們殷切的期盼中,永和帝淡聲開口:「清河表妹所說,便是朕心中所想,不知諸位愛卿還有何異議?」
她的音調不高,聽起來十分平緩,卻帶著一股不容人拒絕的力量。
見底下的人面色猶豫,那幾名古板的老臣甚至眼含淚光,似乎在無聲地譴責她這位皇帝有悖祖訓。
她斂眉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下台階,似無奈,又似糾結地說道:「朕上位時,朝廷已被樓璟一黨禍害得烏煙瘴氣,好不容易清理了許久,如今朝堂上只剩下你們這些忠臣。朕以為無論如何,諸位愛卿都會與朕一條心,勤勤勉勉地為元陵發光發熱。」
「可……朕第一次做下如此大的決定,諸位愛卿不支持便罷了,竟還想譴責朕。」
說到這里,她垂下眼眸,語氣都變得低沉了許多,「朕只想著選拔的人多了,選擇面也就更廣了……對元陵、對百姓來說,做實事的人也能選得更加仔細些了……」
或許是從前樓珏剛登基時,氣勢大開的模樣太過深入人心,這會兒瞧見她當眾流露出些許的失落來,眾人心中一緊的同時,也感到有些惶恐。
即便再有反駁的心思,也悄無聲息地咽了回去。
這一日早朝直到快要午時才結束,頂著稀疏的日光,朝臣們三三兩兩走出了皇宮大門。
扎堆的人們低聲議論著,有人在想如何勸誡皇上,有人在思索女子科舉的可行性,還有人猶豫不定,打算先回家問問家中女眷,是否想要走出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