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不算錯。後面那棟樓,就是給我兒子建來看書的,帶你去轉轉。」中年人領著謝立往前走,又說,「你要是預算充足,就選陶師傅的施工隊,這個質量,一般人做不出來。」
謝立猛吸了一口煙,看似隨意地問,「他們報價很高?」
「鎮上最高吧,不過值啊。我們工長陶師傅,那是真嚴謹!每一道工序都乾淨利落。。。」中年人夾著煙虛虛一指房頂說,「就這樓屋頂的瓦好像叫單玻瓦吧,對平整度要求特別高,你看看這屋頂線條,多優美。」
謝立看著整齊的像有強迫症的瓦片,胸口悶堵。他太熟悉這種規整至極的感覺了,似乎只要張口確認,就能得到讓他體面破碎的名字。
他遲疑地開口,「確實好看。你們主體快完工了吧,現在都沒什麼人。」
「是啊。不過北面屋頂的瓦還沒鋪完吧!來來我帶你進去看看,可能陶師傅還在鋪瓦呢。」中年人很吃謝立的恭維,領著他往屋子裡走。
二人行過堂廳,就到了後院。
後院挺寬闊,謝立和房主並肩走到庭中,一齊朝屋頂看,果然頂上的瓦條還暴露著,有個個子挺高的工人站在上面鋪瓦。
謝立只看了那工人一眼就低下頭,把煙扔地下快速踩熄了。他愣了愣,俯身把潮濕的菸頭撿起來。才茫然地意識到,早已不是在高中了。
現在的謝立見到陶運昌,並不用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得趕緊把煙藏起來。
他們都已經是大人了。
「陶師傅,我給你領客戶來了啊!」中年人樂呵呵地沖房頂大喊,房上的工人聞言放下工具,眼光輕輕落在庭院的兩人身上。他掃視後沒有遲疑,很輕巧地從梯子上下來,一邊走一邊脫下了施工手套。
謝立低著頭,先看到的又是那雙手。
骨架很大,骨節突出,灰白的顏色變成了棕灰。皮膚乾燥,有起皮和皺紋,比同齡人蒼老。
謝立感到胸口發酸。
他抿了抿嘴,又露出了慣常的,不恭的笑。他頷首喊他,「陶師傅。」
「謝立。」陶運昌禮貌回應。他站的和過去一樣筆直,只是比謝立高了不少。謝立想一定是自己的駝背又嚴重了。
陶運昌的眼神沒在謝立臉上停留,只掃過謝立捏在手裡的菸頭。他似乎皺了眉,也可能沒有。但謝立捕捉到了這份嫌棄,立馬把菸頭塞口袋了。
「兩位居然認識?」中年人驚奇道,又說,「那認識是最好的,小伙子,把你家工程交給他還不放心啊。」
「工程?陳阿姨的老宅要翻新嗎?」陶運昌將手套疊整齊後搭在手上,平靜地問謝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