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再節約,不用考慮聽話,好像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且越過越好。陶運昌每每聽到他們講電話,起伏的情緒會被熨平,回到曾經的狀態。
但太多時候他聽不著。躺著睡覺的時間也變多。有時候上課鈴響二十分鐘才起床聽課,有課任老師開始對他頗有微詞。
陶運昌那天是在物理老師找他談心後,方才回的家。
陶建成同往常一樣和朋友於一樓打牌,房間裡煙燻霧繞,幾人說著鎮南土話,麻將牌碰的哐哐響。
陶運昌進門便覺有異,又隱約聞到那種燒焦的酸臭味。他走到麻將牌桌旁頓了頓,陶建成今天心情好,看他原地不動也不惱,只使喚他去買幾瓶啤酒。席上有人難得看到陶運昌搭理,便催促說這把打完,讓小運試試。
陶建成笑罵,這小兔崽子會記牌算牌,和他打沒意思。雖然這樣說,卻好像在夸自家養的聰明狗。眾人被勾起好奇,要陶運昌必須打一局。陶運昌未猶豫,答應下來。
一圈打完,陶運昌並未顯示出任何特殊,推牌對陶建成笑道,「我輸給你了。」
陶建成罵他亂打,混帳東西,眾人也說,好學生玩牌可不一定行。陶建成丟面子,氣得夠嗆,要陶運昌滾去買酒。
陶運昌聽話買了。
他在廚房給每瓶酒都下了安定,皮笑肉不笑地端給眾人,幾個街坊難得地誇他懂事,陶建成冷哼一聲也算認同。
藥效在半小時左右開始彰顯,鄰里覺得困便陸續離席,陶建成罵他們沒用,自己卻也慢慢倒在沙發上沒了動靜。
陶運昌輕車熟路,翻開陶建成常背的黑皮挎包,沒打開就一股臭氣。展開果不其然用塑膠袋包著同樣的針頭和注射器,一看便是近期使用過。
他褪下陶建成的衣物,新鮮針眼在大臂密布。陶建成鼾聲震天,倒在破皮沙發上,穿一身黑衣,頭髮胡亂散著,像個破落的魔鬼。
陶運昌坐在麻將桌前摸著一張牌顛來倒去,若有所思地望著門口驟降的大雨,心上壓抑太久的洪流傾瀉而下,徹底把理性與安穩的防線,沖刷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