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立走向門前,想看仔細,陶運昌去拉他,謝立卻用了蠻勁甩開,他的手指觸碰上舊到掉漆的木門。
謝立一瞬間幾乎呼吸屏住,那雙眼裡的驚訝,恐懼,不敢置信直直向陶運昌看來。兩人對視的剎那,陶運昌像被灼燒,躲避地偏開臉。
謝立不等陶運昌反應,開始拼命用指甲扣封窗貼,他用的力氣太大,一下子扣翻了指甲,捂著右手蜷縮住,但也只有幾秒鐘,就開始用另一隻手繼續扣,那樣子像是癲狂一般,讓陶運昌徹底從麻木里清醒過來。
陶運昌從盆栽旁找了兩個花鏟,遞給謝立一個,自己便快速戳破上側的封窗膠帶,謝立白著臉用力戳通門下側的封鎖。膠帶刮開後,謝立不理陶運昌,只是狠狠撞門,那聲音轟鳴在陶運昌腦海,他趕忙拉開激動到沒有章法的謝立,用鑰匙開了門。
窒息的煤氣臭味熏的人頭腦發昏,謝立愣在原地,完全呆傻。陶運昌推遠他,叮囑說,「別開燈。」而後從門口拿了一塊濕抹布,捂著口鼻走進了黑屋之中。
陶運昌走到沙發前,背起比自己還要高大的陶建成,快步往門口走。謝立似乎反應過來,走近幫他抬。屋子裡毒氣的濃度已經很高,陶運昌聞著只頭昏,他趕謝立出去,謝立像沒聽見,走到他身後抬陶建成的腳。
陶運昌把陶建成平放在地,探他呼吸,已經全無。他緊閉雙眼,呼出一口氣,又去探他動脈,幸而尚有十分微弱的跳動。陶運昌腦袋這才開始運轉,對謝立說,「喊一下救護車。」
謝立像是沒聽到,茫然地望著陶運昌,像是看著陌生人。陶運昌心絞痛,只能自己摸出手機打了急救,說明了情況。對方告知他一些急救常識,陶運昌依次照做。
他先給陶建成做了心肺復甦,但沒有效果,只好摺疊他的手腳放成側臥,又去冰箱裡取冰塊用毛巾包好冰敷。房間裡的臭氣不斷擴散開,熏得整條街都是煤氣的味道。
陶運昌意識到家門口的搶救環境太差,準備背著陶建成去路口。當他抬起陶建成時,卻驀地覺得沒那麼沉重了,原來謝立在後方施力托住。謝立沒再多言,只是默默在一旁做配合。
沒一會兒矮樓片區的鄰居都走出來,議論著誰家煤氣泄露了,弄的一條街都烏煙瘴氣的,陶運昌要謝立暫時照看陶建成,走回去,把客廳的封窗先劃開通風,又在門口用膠帶封了一條警戒線,告知眾人不要進入。
做完一切,救護車也趕到。陶建成被抬進車廂,陶運昌也跨步上去,手卻被謝立拉住了。
謝立的手死死捏著陶運昌,他怎麼甩都甩不掉。陶運昌沒辦法,只好啞聲說,「你要上來嗎。」
謝立抓著陶運昌的手,一道兒進了救護車。救護車的鳴笛響徹夜宵,蒼白的廂內頂燈打在陶建成昏迷的面目上,救護人員忙著給他輸氧測量。
陶運昌呆坐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遠房親戚的號碼。對方聽明情況,幾乎是大聲怒罵,整個安靜的車廂里全聽到。陶運昌禮貌冷靜地回應,那方被逼至無言,才答應了從市里趕來。
謝立抬眼,看著面無血色的,按滅手機的陶運昌,加重了手上抓緊他的力道。陶運昌黑沉的眼看他,沒有任何情緒,指尖卻磨著謝立虎口,似安慰。
他們牽著手縮在救護車的角落。兩隻手緊握到牢固,沒有人有放手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