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做了疝气手术,都五十岁的人了,疼的时候不住声的喊起娘来:“俺儿子一准是受了大罪儿,肯定是受了罪了,要不咋能那样?”娘一说起这话就不停的叹气。
大哥做手术的事儿我知道,他就是在城里做的。那几天我每天都到医院里去,都是给一位相熟的医生说说多关照的话,然后就回机关里忙了。大哥疼的喊娘的话我还是没有听到,毕竟我在大哥身边呆的时间不是太长,漫长的夜里我不曾在他身边陪着。但是手术后几天里,每次见到大哥,他都难受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就知道大哥受了不小的痛苦。
父亲到医院看过大哥两次,母亲想着来,却因为身体也不好没来成。大哥从医院一回到家,母亲就急急的赶了过去,喊娘的话一定是这个时候听大哥说的。这些日子母亲身体也不太好,心里觉得很挂念,星期天里我连忙赶回了乡下的老家。回到老家后,见母亲在屋里打理着家务,心里就稍稍的放宽了些。父亲没有在家,听母亲说是到到地里干活儿去了。
问起母亲来,说是前几天突然觉得左手又疼又麻,夜里也睡不好觉,就让父亲找了医生给看了一下。这两天轻多了,不提重东西儿时,也觉不出什么疼了。见母亲如此说,我心也就安了,又问了父亲身体状况,说也不错,地里的活儿一样也没耽误了。
随后,母亲就说起大哥做疝气手术的事情来,她说:“听你大哥自己说,刚做了手术的那两天黑夜里,难受的不打住的喊娘。”说这话,当娘的自然是心疼儿子受的罪。“也不知几辈子造的罪,你两个哥哥就都得了个这个病儿,都给拉了个刀子,花钱不说,受多大的罪。”
接着,母亲又责怪起我来:“没话儿说你,有啥事忙着呢,你哥哥受了恁大的罪,也不挂心,连跟前也不在,你小的时候要是有点小病,别说当大人的,就是你哥哥们也不安生。你倒好心里每事似的,夜里也能睡好觉了?”见母亲这样一说,我还真后悔起来了。大哥在医院里躺着受疼,我却总是找借口离去,甚至有时是在喝多了酒后来到医院的。也许是大哥怕我挂心误了公家的事,又想着我在跟前也替不了他的难受,他哪里知道我的好多公事就是与人在饭店里喝酒,想起来顿觉羞愧难当。就在我脸红的阵阵发烧的时候,母亲又数落起大侄子来:“小军的也不小孩儿了,还不知道个啥事,爹刚做了的那两天,医生不让吃东西,就给输个液,咋儿顶住了空肚子的难受,光嘴干巴的也受不了。傻孩子可也该用个棉花球沾点水,给他爹湿湿嘴片,也不会满嘴都起了疙瘩,难受的整夜喊娘来。”
做疝气手术的人,最难挨的是手术做完后的一两天。在这个期间是不让吃东西的,连水也不让喝,怕的是手术时连了肠子,吃的东西下不去,反手时人受罪,所以要等上下通气后才能进食。尽管给人输着药水,可长时间不吃东西胃里空的厉害,口渴的难耐。大哥就说过,当时刀口内外的疼痛憋胀,又加了饥渴,那才叫痛不欲生。
记得头两年二哥做这个手术的时候,是母亲在身边照顾了几天,中间也没听二哥这样难受地喊过,原来是母亲用了这种方法。还是当娘的心细,对儿子照顾的体贴入微,使病中的二哥少了些痛苦。那时,只要二哥喊嘴干,母亲就用棉球蘸上水,在他干渴的嘴唇上轻轻的擦几遍,以此来减轻饥渴对人的煎熬。整天整夜母亲不停地用湿棉球给二哥擦嘴唇,再加上声声关切的安慰,如春风般的使二哥没觉得多大的痛苦就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