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開心。」桑奕明說,這是個陳述句。
方言睫毛垂著,耳朵里都是嘩嘩的水流聲,一根一根手指洗得很認真。
桑奕明看不見他眼裡的情緒:「言言,為什麼不開心?」
方言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頭也沒抬就說:「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去了趟外地。」
方言擦乾手:「去做什麼?」
桑奕明挽了挽袖子,也過去洗手,沒說去做什麼。
「你手腕怎麼弄的?」方言又問。
桑奕明:「被花盆碎片劃開的。」
「家裡的花瓶?」
「不是。」
「辦公室里的花瓶?」
「不是。」
桑奕明聽出方言應該是已經知道了,也沒再瞞著:「我跟著方凜他們一起走的,但沒跟他們同行,我去了那家理髮店。」
「然後呢?」
「那家理髮店被砸得稀巴爛,我去的時候門是壞的,一推就開我就自己進去了,裡面很黑,微型攝像頭髮著光我就發現了,攝像頭藏在花盆裡,那個老頭睡在裡面的雜物間,後來我們起了爭執,手腕就被花瓶碎片劃傷了。」
更多的細節桑奕明沒說,桑奕明強迫老頭拿出這些年所有的內存卡,那裡面一共有五個孩子獨自在店裡剪頭髮的時候被那個瘸腿老頭摸過,桑奕明把有方言的那張內存卡燒了,其他的交給了警察。
他手腕上的傷口就是在奪攝像頭的時候被碎片劃傷的,傷口不算深,但有些長,所以看著有些嚇人,幾天過去,不疼但是癢。
昨晚他又被叫到派出所錄了一次筆錄,沒趕上回來的飛機,在酒店睡覺時迷迷糊糊在傷口上胡亂抓了幾下,剛好一點的傷口又裂了,他早上去藥房買了個創可貼,現在創可貼被水泡開了條縫,更癢了。
方言靠著身後的牆壁,看著鏡子裡低頭洗手的桑奕明。
「我就是那時候不願意去理髮店的,小時候心裡有了陰影,長大了就習慣在家裡剪了。」
「以後我給你剪,給你剪一輩子。」
桑奕明說一輩子的時候,聲音很平靜,並沒有著重腔調或者某個字眼,也沒有看著方言,手上還在撕手腕上沾了水的創可貼,就那麼淡淡地說出口,不像承諾也不是誓言,好像一輩子這種事就是這麼自然一樣。
「我們能不能一輩子,還不一定。」方言也只是淡淡陳述事實。
桑奕明把創可貼扔進垃圾桶,轉身時口袋裡掉出張花花綠綠的卡片,方言彎腰撿起來,瞄了一眼上面花里胡哨的設計,上面印著一個頭髮梳得鋥亮發著光的男模特頭,看名稱,是某某造型師的名片,後面還掛著一堆看不懂但好像很牛逼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