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紀錦川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光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仿佛其中跳動著小火苗兒,盯得久了竟讓沈寧遠生出一股灼燒之感,仿佛不能承受這麼灼熱的視線一般。
他嘆口氣,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啞聲說:「別這麼看我。」
紀錦川抬手把指尖搭在他手背:「嗯,你捂著我就看不到了,你繼續說。」
「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寧遠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神情。
「我第一次看到你,那時候你才十六歲,已經是個不愛說話的孩子了,你媽媽知道我學醫,便想讓我開導你,那天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紀錦川搖搖頭,又點點頭。
「看來還是記不清楚了,」沈寧遠笑了笑,「那時候我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玩的小孩兒?又漂亮,又乖,我一直在想你,回去之後在想,離開之後也在想,做實驗依然在想。」
「再往後,我就借著給你治療的理由去看了你好幾次,你個小兔崽子,有一陣還挺黏我的,後來我有事出國半年,再回來的時候就又不認識我了,知不知道當時我心裡多失望?」
紀錦川被他揪了一下臉頰,忙伸手捂住,爭辯道:「我那時候真不知道,我生病了的。」
「嗯,現在病好了就行,」沈寧遠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親親他的頭髮,嘆口氣說,「我那時請教了心理學專業的學姐,本想給你慢慢治療,沒想到你……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當時我就想啊,如果你能好過來,哪怕我永遠不見你都行。」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抱著紀錦川的手也緊了幾分:「寶川,你已經經歷了太多苦難,我真的不想再把你帶入泥潭。你能明白嗎?你現在身體好了,應該恢復正常的生活,阿姨那麼愛你,以後你也會有更愛你的女朋友、更愛你的妻子,擁有一個幸福安康的家庭……寶川,寶川你先聽我說完!」
「聽你說什麼!」紀錦川掙開了他的胳膊,扭身掐住沈寧遠的脖子,睜著泛紅的兩眼惡狠狠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沈寧遠,你什麼意思?」
沈寧遠被他抵在牆上動彈不得,或許說他壓根就沒打算反抗,那雙總是帶著沉著冷靜的雙眼此刻也微微地紅了:「寶川,我們這樣,是同性戀。你知道這個社會對同性戀的包容度有多少麼?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給你一個親吻,甚至不能給你一個合法的身份。」
他的聲音哽住了,不得不喘了口氣,才低聲說:「寶川,我不想讓你被當作一個異類,我不想讓你承受這些,你明白麼?」
「沈寧遠!」紀錦川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再發出任何聲音,淚水迅速充盈了他的眼眶,漆黑的瞳孔在水光映襯下更加鮮靈,「不明白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是你把我從泥潭裡拉出來,你讓我一次又一次地愛上你,讓我一直想著你,每個世界都想著你,而且你總是忘了我,我只能讓你一遍遍地想起來,現在你終於再也不會忘記我了,又來和我說這些?」
他兩手顫抖著,慢慢把頭抵到沈寧遠胸膛上,嗚咽道:「你把我救回來,現在又告訴我,你不要我了……沈寧遠,你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