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無淵一把抓過岳陽的手腕,將他拽到自己跟前,「岳陽,我告訴你,我們的契約,我也會拼盡一切,甚至是我的靈魂,相信我!」
被迫直視著尤無淵的雙眼,岳陽再也無法隱瞞下去,「……我就是害怕,大佬。我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傷害你,傷害所有人。」
「是因為那段關於天授人的記憶?你都想起來了?」尤無淵輕輕放下了岳陽的手腕。
岳陽有些無措地坐了回去,「是,我記起了天授人爬到我腳下的時候,他求我拯救他的家人,拯救他的部落。他滿手都是血,爬了兩天兩夜,人已經要氣絕了。我原以為自己的意識是被封禁的,可好像並沒有。我感覺自己當時是可以救他的,也可以救他的家人,但我不願意。我在憤怒,在生氣,我的內心一片冰冷,我討厭他們。那時的我,就是想讓一切都毀滅。」
「為什麼?」
「他們背叛了我!」
岳陽好像再一次沉浸在了遠古的回憶里,「那個天授人叫阿木,我們曾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我遊蕩到那個部落時,他收留了我,我們一起打獵,一起烤肉,一起戰鬥,我還替他向部落里最美的姑娘表白。看著他結婚生子,看著他成長為部落里最強大的戰士。」
「……後來,他越來越忙,跟部落里的長老們每日商議大事,不斷的與其他部落爭奪草原,爭奪獵物。部落里每天都會死人,死屍越積越多,在一場連綿了半個月的大雨後,終於爆發了瘟疫。」
「在那麼原始的年代,瘟疫一定會死很多人。」
「是啊,原本是該那樣的。可是並沒有,我救了他們……」岳陽轉頭看向舷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草原,人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慶祝自己戰勝了瘟疫。
「我以為自己做了正確的事,可是時間一長,就有人在部落里散布流言,說我是巫妖。因為我跟阿木的關係,阿木本來該成為下一任天授人的時候,被長老們阻止了。」
「是有人故意的?」
岳陽眼眸微垂,「應該是的,當時部落里,天授人的候選人不止阿木一個。我怕連累阿木,連夜逃出了部落,躲進了山里。天授人的儀式,所謂的弒神,原本只是需要證明自己的實力。祭壇上可以是某種野獸,或是某個俘虜。我以為,只要過了儀式,我就可以回到部落去了。所以,我一直在山裡等著,等著阿木來接我。」
尤無淵想起了被綁在祭壇上的岳陽,那時的他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絕望,「他騙了你?讓你成為了祭品?」
岳陽又無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那裡曾被人剖開過,「阿木親手取走了我的內臟,放大火焚燒我的身體。」
「我看到了阿木的眼淚,他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後來再發生什麼,我就不記得了。等我再清醒過來,就是阿木爬上山巔,求我救他。可當時的我覺得,一切都該結束了……」
船艙內一時變得沉默,岳陽低著頭,舷窗外的光斜映進來,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層斑駁的陰影。
尤無淵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凝望著身前盤腿坐著的人,他低著頭,自己看不清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