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柳元帥一行九月里南下,可韓將軍因卒中不好輕動的關係,並沒有讓出縣衙,兩家都居於此處。
偏院中,韓將軍躺在榻上,嘴角流著口水,看著弟弟與兒子,神色猙獰:「要麼柳二……死……要麼我等……死……」
韓小弟遲疑道:「大姐那裡……」
韓夫人吃齋念佛,可並不是佛爺性子。
韓將軍道:「還有……柳三……」
就是是廢物,留著繁衍血脈,也對得起柳家了。
韓將軍的次子不甘心道:「爹,可柳二死了,這亳州軍就徒三說了算了……」
「不是徒三……就是柳二……」韓將軍道。
自打柳元帥在亳州燒香起事,作為柳元帥的外家與姻親,就是亳州軍中二號人物。
徒三這裡,原本就是後來的,卻是遠了一層。
可韓家眼下手上只有四千人,亳州軍人馬主要在徒三與柳家麾下,韓家兵卒不占優,想要掌握亳州軍無異於痴人說夢。
韓二郎不願意將亳州軍便宜徒三,可是更恨柳二。
韓將軍心下思量,有了決斷,對兒子道:「請……徒三過來說話……」
韓二郎點點頭,不情不願去請人。
韓將軍見兒子出去,才對韓小弟道:「柳二不死……我到了下頭……沒臉見大郎……」
韓小弟想起墜馬而亡的侄兒,亦是心痛,嘆了口氣,不再相勸。
柳二心毒,不念情分,能殺死髮妻,謀害胞兄,對表弟下手……
這樣六親不認的毒蛇性子,留著他確實讓人不安。
……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徒三來了,同行的還有柳氏。
徒三進城一日,就接連糟了兩次意外。
先是鬧事驚馬,後又遇墜物。
要不是徒三反應機敏,加上周遭侍從護衛多,說不得就要步韓大郎後塵。
雖說都是有驚無險,卻也讓人懸心。
柳氏如驚弓之鳥,守孝之餘,又要陪伴嫡母,勸慰生母,還要惦記丈夫,弄得十分憔悴。
聽聞舅舅相召,柳氏不放心,就跟著來了。
這兩月她就在陵水,親歷表弟之逝,眼見柳、韓兩家關係疏離,怕舅舅遷怒丈夫。
屋子裡只剩下韓將軍一人,韓小弟已經被打發下去。
待見到韓將軍的模樣,柳氏的眼淚立時止不住:「舅舅……還請多保重……」
兩人是真正的舅甥,韓將軍是韓夫人的堂弟,卻是小韓氏的同胞兄長,柳氏嫡親舅舅。
柳氏幼時,亦多得舅舅疼愛。
就是徒三,見了韓將軍,亦是心驚。
韓將軍四十來歲,原本正值壯年,此刻卻是鬚髮花白,看著如同七旬翁。
高高大大的漢子,躺在榻上,流著口水,身上瘦成了皮包骨,瞪著眼睛如同骷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