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點了點頭,四年前曹顒搬到求己居,說要習武習騎射,自己本當他是小孩子一時心熱,在校場教他如何射箭。此後幾年,曹顒在無人督促下每日射盡百支箭,最後雖不說百發百中,也是差不遠矣。箭靶從死靶,到活靶。這活靶卻不是尋常人家子弟所用貓兔之類,而是用滑竿操縱的可以前後左右移動的靶子。
「納蘭容若國之名士,咱們兒子若是能夠有他那般出息,是咱們曹家的福氣,夫君為何擔心!」李氏不解。
「才高天妒,怕是福壽上有所折損!」曹寅無奈的回答。
李氏聽曹寅口中說得不吉利,心下避諱,微微皺眉道:「哪兒就至如此了,文武雙全的少年多了去了,怎就料到顒兒會如此。」
曹寅搖了搖頭:「話不是這樣說,尋常人家的少年怎麼能夠和顒兒相比。」說到這裡,將晚上書房的事細細講了。
李氏聽到曹家危機至此,嚇得駭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曹寅道:「顒兒的這般見識,哪裡是尋常十一歲孩子就能夠有的。他素日生活簡單,每日裡見過的人都是有數的,若不是天賦過人,哪裡又懂得這些個。」還有一點他沒有說,那就是曹顒故事中提到的國庫稅銀與當今每年的稅銀差不多。江南負擔天下四分賦稅,曹顒是根據通政治司的消息,推測出國庫入庫數。曹顒只是黃口稚子,卻能夠道出大概來,怎不讓曹寅震驚。
李氏喃喃道:「曹家怎麼辦?顒兒怎麼辦?」
曹寅嘆了口氣:「又能如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拼了我這條老命,有生之年總要補上這些虧空,定不遺禍子孫。」
李氏已經止不住的流下眼淚:「那顒兒怎麼辦,若真如夫君所說,別說老太太受不住,就連我也沒得活了!」
「先裝作不知道,別在老太太面前露了痕跡。老太太最是心疼顒兒,是一日都離不開的。待到老太太百年後,送顒兒去廟裡待上幾年,沾沾佛家福氣,事情或有轉機也備不住。」曹寅回道。
李氏婦道人家,哪兒有什麼主意,聽丈夫有所主張,心下稍安,但想到人生無常,不禁又開始為兒子擔心,眼淚「唰唰」的流下。
曹顒在求己居睡得香甜,若是他知道因自己的進言,讓曹寅決定送他去寺院修行,定會哭笑不得。
幾天後,到了三月二十五,曹顏宴客之日。
因曹顏提前慶生,曹顒就在上學前去了雲涌齋。曹顏主僕早早起了,正琢磨著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
見曹顒進來,曹顏笑道:「你那林下齋姐姐可聞名許久,今兒終於能夠見識了,你可要都安排妥當了,若是出了什麼紕漏,掃了我們機杼社的興,我可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