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眼裡露出一絲痛苦,右手緊緊握住酒杯,「吧嗒」一聲酒杯粉碎,鮮血順著手掌流到桌子上。
曹顒幾個都站了起來,馬俊皺著眉,拉過永慶的手,見其上血肉模糊,還有酒杯碎片深陷肉中,不禁惱怒:「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能如此妄為?」
牡丹叫丫鬟找來乾淨的白布,馬俊挑出永慶掌心傷口裡的碎片,然後用白布給他包紮好。
寧春坐在永慶身側,還以為他是生曹顒的氣,怕他對曹顒出手,勸道:「永慶兄何必執著比試,輸了如何,贏了又如何?曹世兄不過十一,身量未足,力氣也小。即便贏了,又有何光彩,倒叫人笑話!」
永慶臉色灰敗,紅著眼睛,喃喃道:「是啊,他不過是小孩子,我和他較什麼勁兒,真真是糊塗了!」
曹顒見永慶神情不對,似有隱情,就命牡丹帶著如意畫舫的丫鬟們迴避,那本來在帘子後操琴的幾個也都退了出去。
「莫非,與我比試,是為了萬歲的青睞?」曹顒問出心中猜測。
永慶點了點頭:「若是能被萬歲爺點為侍衛,我就能回京,回伯爵府去,否則就要等阿瑪三年任滿,倒時還不知有沒有資格回去!」見眾人不解,又道:「伯爵府,是京中老宅,我祖父是勇武伯穆泰。」
「永慶兄父母家人盡在江寧,為何還念念不忘回京?」馬俊一本正經問道。
不知是壓抑太久,還是喝了幾杯酒有點醉意,永慶紅著眼圈,憤然道:「父母是父母,卻不知是親人,還是仇人?額娘生我難產,我自幼由祖母教養,十歲才回到父母身邊。年幼時還好,額娘阿瑪雖偏疼弟弟妹妹,卻也能容我;如今大了,卻是再不能容。在京城有祖父祖母庇護,他們不敢妄為;來到江寧後,就開始找由子要定我忤逆大罪!」說到這裡,眼裡落下一行清淚。
馬俊心腸最軟,忙安慰道:「永慶兄說不定是誤會了尊親,天下哪有算計自己子女的父母?」
「誤會!」永慶冷笑道:「我親耳所聞,還是誤會?攆走礙眼的大兒子,好讓寶貝老二有資格繼承爵位與家業,算計得何其清楚!」
眾人一時無語,永慶給自己倒了杯酒,自斟自飲起來。寧春拿起另外一隻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苦笑道:「永慶兄不必懊惱,天下被父母厭棄的孩兒並不是只有你一個,還有兄弟我給你做伴!有後娘就又後爹,這話是沒錯的。我額娘死得早,老爹又續娶了高門大戶的小姐,自然就看我這個拖油瓶礙眼。他也不想想,當年若不是靠著我額娘的嫁妝,又怎麼買的監生,跑的官!繼母生的兩個兒子也漸大了,我這個嫡子只是名不副實罷了。若不是見我庸才,怕也是早就容不下我。你還好,有祖父母庇護,有個投奔的地方。我祖父母外祖父母早已和額娘做伴,天下這麼大,只剩下我一個孤鬼罷了!」他邊說邊喝,說到這裡,已經喝了好幾杯,儘是感傷,舉著杯子向天,抬頭道:「額娘,你的弄潮兒想你了!這個乳名還是額娘所起,額娘西去十三載,再也無人喚兒乳名!」說到這裡,已經是言語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