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魏家兄弟,曹顒始終帶著幾分敬意。本是最不耐煩規矩束縛的江湖漢子,只因替師傅報恩,入曹府為仆,暗中保護曹顒八年,如今又跟他來京城。三十來歲的漢子,無家無業,孑然一身。曹顒真不知該佩服兩人忠義,還是該罵兩人迂腐。看來,要找兩個妥當的人,給他們個安家。既然他們對得起曹家,曹家也應該對得起他們兄弟。
前門,大柵欄,貴賓樓。
因為還不到飯時,大堂的客人不多,只有一桌書生,和一對父子。
曹顒幾個下馬,將手中的韁繩交給飯館的下人。小二哈著腰迎了上來:「哎呦,這位公子爺快請進,您是樓上雅間,還是樓下大堂?」
曹顒聽了,看了看魏家兄弟。魏黑笑道:「公子,我們就在大堂,這裡敞亮!」
曹顒點了點頭,對小二說:「給我這幾位家人找個靠窗戶的位置,來幾道招牌菜,其他就可他們點的上。另外,有位姓寧的少爺好像訂了席,不知到了沒有?」
小二笑著應道:「原來是寧爺請的貴客,寧爺已經到了,剛剛還叫人問起呢!」
這小二這待客也太熱情了些,難道這就是貴賓樓生意興隆的訣竅之一?
上到二樓,寧春已得了信,迎了出來:「小曹也到了,就缺善餘一人!」後面跟著馬俊,與曹顒又是一番寒暄。
三人回到雅間,一邊說著閒話,一邊等著永慶。方才寧春所說「善余」,就是永慶的字。
「天成兄放了哪裡的實缺?六月新婚我就沒趕上,一下子多了兩位嫂子,這可是三喜臨門!」曹顒開口道,心中真是佩服古人的記性。統一用一個名字多好,偏偏又有字號等等的規矩。「天成」就是馬俊的字,他中進士後,由伯父給賜的字。
馬俊伯父家沒有子嗣,馬俊是兩房唯一的獨苗,按照宗族傳承制度,就有點一人肩挑兩房承嗣的意思。六月新婚,馬俊同時娶了兩房媳婦,不分大小。一房算作伯父伯母的兒媳婦,一房算是馬俊父母的兒媳婦。
馬俊成親三個月多,臉皮也愈加厚了,笑著問曹顒:「小曹問這些個做什麼,莫不是想女人了?聽說塞外的姑娘可多情的很,小曹沒被輕薄了去?」
曹顒看著馬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京城真是大染缸,當年那個口口聲聲「不為良相,即為良醫」的小秀才怎麼成了這個德行,簡直就是不良文人的代表,有辱斯文,實在是有辱斯文。不過,最頭疼的,應是馬俊那老夫子般刻板的父親。
寧春給兩人倒上茶,笑嘻嘻的看著兩人斗口,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馬俊看不過眼,開口道:「別在小曹面前裝好人,就你那點兒風流事,還能夠瞞得住我和余善。正妻未娶,小妾納了好幾個,外頭養得粉頭也不少。縱然是風流,也要有個度,真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不成。我可聽說了,你在海棠院可歇了好幾宿了,這次又梳籠了哪個?」
寧春笑著不吭聲,外面傳來「噔噔」的腳步聲,是永慶到了。
永慶還在孝中,穿著素淡,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倒顯出幾分斯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