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好啊,不鬧人,省心。」高太君由衷笑著,手指李氏道:「當初帶她時我還不覺著。後來侄子、侄孫子多了,一個個淘氣得緊,熱鬧是熱鬧,卻端得讓人懸心,還是囡囡好。」
高老太君說著又講一回李家的幾個侄孫子怎麼淘氣,口裡雖是抱怨,眼角眉梢卻是帶著高興笑意,一瞧便知她是極喜愛那幾個小孩子的。她說著說著,又不禁提了兩句李氏小時候的趣事,末了喟然道:「你是好的,素來沒怎麼叫我操過心,這是我的福氣啊!」
李氏眼裡已經見了淚光,笑著陪母親飲了一杯酒,溫言道:「這麼多年女兒少在母親跟前承歡盡孝,如今母親就多住些時日,讓女兒盡些孝心。」
高老太君拍了拍女兒的腿,也有些傷感。曹頤在一旁見了,忙岔了話題,說些個佛語經典,又提了老人家高興的事,才把氣氛又挑了起來。
月上中天,眾人盡興而散。
因翌日曹頤就要跟隨曹顒進京待嫁,李氏這邊走不開,無法親自送她上京,十五這夜便在女兒處安歇。
母女同榻,李氏少不了又做了一番敬婆婆大姑、敬夫君、勤儉持家的叮囑。說罷,李氏將曹頤一綹頭髮別到耳後,撫著她的額角,笑道:「這些話其實也不必我怎麼說,你都是懂得的,不會叫我操半點兒心,只是忍不住還想說說罷了。我母親說我是省心的,是她的福氣。如今,你也是極好的,這也是我的福氣。」
曹頤紅了眼圈,低聲道:「這麼多年蒙母親不棄收養悉心教導,女兒已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只是遠嫁,以後不能在母親跟前替母親分憂了……」
李氏眼角也濕了,伸手拭去曹頤的淚珠兒:「傻丫頭,女兒家一代一代的都是這麼過來的。嫁到夫家,就好生伺候婆婆相公吧,娘家這邊不必懸心。幸好你姐姐與你哥哥都在京城,總算不使你太過寂寞。」說到這裡,她從枕邊拿起個三、四寸見方的錦盒,打了開來,裡面是一隻鑲嵌了各色寶石的金手鐲。
曹頤見這鐲子有些眼熟,好像打哪裡見過,就聽李氏拿起鐲子笑著說:「不要嫌它花哨,這還是當年我出閣時,你外祖母傳給我的,聽說是在五台山開過光的八寶鐲子,帶著它會得到佛祖庇佑的。原本是一對,你大姐姐那年出閣,我給了她一隻,餘下這一隻卻是留給你的。」一邊說著,一邊拉過曹頤的手,要親手幫戴在腕上。
「母親……」曹頤輕輕止住李氏的手,猶豫的道:「這鐲子這般貴重,又是母親的家傳之物,還是留給未來的嫂子吧!」
李氏嗔怪的瞪了曹頤一眼:「傻孩子,難道你不是我的女兒?」說話間,已幫她戴在手腕上:「你雖不是我生的,但是在我心裡,卻當你與你姐姐哥哥一樣的。說起來,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你姐姐性子強,不必提;你哥哥雖然話少,但也是不肯吃虧的。唯有你,小時候的鬧騰勁卻是磨沒了,什麼都憋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