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禮因五月間折損了那些人手,也是恨曹家恨得牙痒痒,可是再恨又能夠如何?他不過是因帝寵,十來年間順風順水,巡撫、總督的做下來混出點權勢,而曹家,卻是承康熙倚重五十來年。
初到江南時,他不是沒打過曹家的主意,也上了摺子彈劾曹李兩家侵占國帑,私下結交皇子阿哥之事。
康熙壓下了明折,回給噶禮的批示,只說盡知,而是還說了等曹寅上京再問他此事。
結果呢,曹寅尚未到京,提升爵位的聖旨已經明發到江南。在曹寅進京溜達一圈後,好嘛,成了皇子的親家,長女為鐵帽子王福晉,長子為皇孫女婿,江南誰能撼動曹家?
幸好接下來,曹寅病得要死,噶禮才算鬆了口氣。曹家已經抬旗,曹顒自不會繼任其父的官職。剩下曹顒年少,曹荃平庸,哪個能夠挑大樑?就是因存了輕視之心,他方會允許兒子干都算計來江南的珠商,未嘗沒抱著一石二鳥的用意,卻是慘敗。
望鳳莊事發後,噶禮與干都父子兩個對曹顒的毒辣很是心驚,開始私下查探曹家這位大公子的為人處事、脾氣秉性,然而卻是越查越迷糊。除了康熙四十年夏,傳聞他被拐過兩月外,進京前他一直生活在江寧,卻是很少出現在世人前。進京後,先與郭絡羅家的子弟發生糾紛,隨後在塞外與鑲黃旗子弟鬥毆,結果卻是步步高升,先是御前侍衛,成了皇子伴讀,這其中皇帝的偏袒可不是一星半點。
曹家,背後站著的是皇帝,噶禮很是無奈的認清了這點。再加上,如今巡撫張伯行與提督交好,隱隱有架空他這個總督的趨勢,他有些焦頭爛額,也就顧不到曹家這邊。
總督都忌憚曹家,路道台怎麼會有膽子挑釁?他已經是萬分後悔,為啥麼聽著一時貪心,任著上面打曹家的主意。不管他到底如何感慨,卻是再也避開不提路眉此人,如同根本就沒有過這門親事般。
就這樣,路眉徹底斷了外頭的音訊,她被軟禁在花園旁的院子裡,被兩個健仆守著,這樣過了半年。
路眉心裡有鬼,當然明白是東窗事發,卻是倚仗著肚子裡有了曹家的骨肉,曹荃又是愛色的,想著要哀求於他。曹荃卻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除了最初的探問外,再也不願踏進這邊院子半步。
路眉絕食,想要用肚子裡的孩子轄制曹,卻只換的一碗藥。曹荃叫婆子傳話於她,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就喝藥吧,省的孩子到人間受苦。
路眉是說不出的悔,卻也無人會聽了,她知道曹荃至今沒有處理他,怕也是看在她的肚子,到底是親生骨血。她漸漸瘦下去,整日裡動也不動,想不出有什麼能夠絕處逢生的法子。直到中秋後,聽那兩個看守她的健婦提到,東府的高太君過來瞧太太,還給襁褓中的四姑娘好些見面禮。
「高太君」、「李氏」,想到她們兩位,路眉終於有了些指望。她也不過是可憐女子,生在青樓,不知父姓,自幼被當成搖錢樹培養的,又哪裡做了萬惡不赦的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