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茂財來的次日,他就去了淳郡王府那邊,隨後同淳郡王一起去欽天監查了晴雨記錄,越查心裡越沉重。「入春以來、雨澤沾足、無風」,最近雖有兩日陰天,但是「雲氣方起、即繼以風」,再對比往年的記錄。這樣的無雨天氣持續下來,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交夏必旱」。
淳郡王上個月雖然沒有隨扈去通州,可是也聽回了的人提過。因去年冬天無雪,河道水位較往年低不少,皇上又親自下令修徹與新建了幾處水壩,今年直隸將不會有水患。去年雨水多,引發洪水,淹了直隸還幾個縣。眼下,大家都防著水災,誰會想到大旱方面去。
從曹家與淳郡王府開始,平郡王府、覺羅家、兆佳家、寧春家和永慶家,找人打井的人家越來越多。雖然打井費些銀子,但是同一年收成相比,孰輕孰重大家心裡有數。京畿土地,除了這些權貴名下的,還有不少平民小戶,他們哪裡能夠拿出銀錢打井?
幾日後。淳郡王就冬春少雨打井防旱之事,上了摺子給康熙。康熙詢問了欽天監官員,卻始終得不出有用的結論。
雖然旱情初顯,但就要到萬壽節,又趕上康熙登基五十年,滿朝文武都在忙著「懇祈誕受尊號」,感恩頌德不已,誰會這個節骨眼上去關注民生,談什麼勞什子來的災情不災情。
曹顒雖然每日仍是戶部到家中,但是卻總是不自覺的望望天,而後看看魏家兄弟,想著他們的出身來歷。他們兄弟就是農戶出身,因遭了天災跟著父母逃荒,後來父母都餓死了。若不是遇到他們的師傅,他們估計也隨著父母團圓去。再想想家中婢女,除了家生子外,其他的也多是因災難被家人賣了的。
曹顒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災民慘狀,但是在江寧時就聽過一些。
江寧繁華,每年因旱災水患過來乞討的流民卻是不少。因怕這些人身邊帶著疾病時疫,歷屆知府通常都將他們專門安置在一處。老太君與李氏都是信佛的,每年秋冬兩季流民進城時,都會支起粥棚施粥。城中其他富戶,也有不少人家如此。各個寺院道觀,更是免不了的。
曹顒那時年幼,行動坐臥,都有人跟著,根本沒機會看到那些災民,更不要說接觸到他們,所以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當時,他正因被綁架留下的後遺症,全部心神放在強身健體上,對外界的事務統統不理會。
曹顒原來的目標只有兩個,那就是避免早夭的命運與挽回曹家的敗落。如今,虧空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他的身體也請老太醫檢查了幾次。除了腿上的傷口在陰天下雨時有些發癢外,他實在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若是這樣還是不能避免早夭的命運,那他也是沒有法子。
他心中想著家族安危,連在二廢前避出京城的打算也早就想好。眼下,卻想踏踏實實的做點事了,不是為了家族榮譽,也不是為了個人權利。
這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就好像男人就該為自己訂立個目標,然後奔著這個目標使勁似的。但是他又能做什麼?天天對著帳冊,聽著同僚七嘴八舌談論官場是非,還是湊到康熙、四阿哥前邊,晃晃尾巴做個服帖的奴才,兩個都不是他所願。他每天就想著打井這個問題,怎麼能夠多打幾眼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