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茶咬了咬嘴唇,終是將心中的疑問道出口:「小紅呢?昨兒你打發她去榕院,怎麼過了一夜還沒回來?」
魏白抹了抹鬍子茬,回道:「不是同你說了嗎?莊老瞧上小紅機靈,沖我討了去,侍候那院姨娘去了!」
芳茶聞言大怒,立時起身道:「那是我的陪嫁丫頭,憑甚麼他要你就給?他們院子姨娘身邊丫鬟婆子哪裡少了,我這不過一個小紅,就巴巴的要了去!不行,我不許,你給我討回來!」
兩人成親一年,因魏白年紀大些,又打心眼裡稀罕芳茶,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著手裡怕嚇著,向來所求沒有不應的。
今兒,卻是反常,魏白坐在那裡跑神,直待芳茶忍不住推他,他方大夢初醒般道:「討回來?討什麼回來?」
芳茶氣得想要跺腳,又顧及到肚子,強忍了,指了指魏白道:「好,既勞煩不動二爺,那我就自己個兒去一趟。我倒要找莊先生問問,這索要別人的陪嫁丫鬟做侍女算是什麼章程!」說話間,她便要往外走,卻被魏白一把抓住胳膊:「別去了,還有什麼鬧騰的?小紅昨兒晚上得急症死了,怕你憂心,就換了這個說辭!」
「死了?」芳茶唬了一跳:「這好好的,怎地說沒就沒了?不會是挨人欺負了,或者是得罪了那兩位姨娘吧?」
魏白搖了搖頭:「我親見的,沒傷,一早送殮場去,早已化成灰了!」
芳茶聽得怔怔的,打昨兒晚飯她就覺得不對勁,這京城待得好好的,回什麼老家?況且從未聽魏白念叨過回老家的事。
魏白將芳茶拉到身邊坐下,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來,遞給她:「這是昨兒大爺送的,收好了!咱們回去置辦個大宅,買上十幾頃好地,生他七、八個兒子,繁衍魏家生息!等兒子們大些,想要習文的,咱們請先生;想要學武的,我這當爹的教他。總要讓他們出息,好好孝敬咱們兩個!」
明明應是極樂呵的話,這打魏白嘴裡說出來,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直聽得芳茶心裡酸酸的,眼圈不禁泛紅,輕聲問道:「是不是你做了什麼錯事,讓大爺與莊爺惱了,要不咱們跟大伯求求情,請大伯幫著央求央求可好?」
魏白耷拉著腦袋搖了搖頭,再抬起頭時,又恢復了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道:「呵呵,關公子與莊先生什麼事?還不是大哥一時抽風,說是夢到死了的父母,想著咱們做兒女的也大了,卻連父母的墳都沒拜過,實在是不孝。當年家鄉遭災,逃難出來,父母都死在道上,我同哥哥還小呢!多虧遇到師父,幫著我們收了父母骸骨,次年又花銀錢打發人送回老家安葬,這才使得他們終有了棲身之地!」
芳茶雖是家生子出身,但因祖母的緣故,自幼也是丫鬟婆子照顧;大幾歲,到了老太太院子,名分是丫鬟,卻也只是充作曹顒的玩伴,錦衣玉食,並不比尋常人家小姐差,因此並不太清楚外面生計艱難。直到成親後自己掌家,又常聽魏白提起外邊的世道,方知道有諸多不易。
這會兒聽著魏白說得感傷,芳茶心下不忍,便道:「既然大伯思鄉,那就請他隨咱們一道回去吧!這府里千好萬好,也不是咱們家,到時候再請人給大伯說門親事,咱們扶持著過日子就是!」
魏白笑笑:「你還不知大哥那脾氣?哪裡是聽得勸的。況且在公子身邊久了,離了也捨不得!咱們也別強他,好好代他在父母墳前多拜兩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