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羅氏主動提出要過來歇的,道是秦老大不在,她自己個兒帶著孩子害怕,便央求了關氏,往這邊來安置,並且讓杏花帶著關氏的兩個孩子往她院子裡,同她的丫鬟與兒子作伴去了。
去了釵環,羅氏只穿著了件小衣,笑嘻嘻的上炕來。因見關氏正瞅自己個,嬌聲問道:「姐姐瞧什麼呢?可是臉上方才沒擦淨?」說話間,伸手往臉上胡虜了。
雖然早先羅氏也這般叫過關氏,但是被秦老大說了之後,便改口了。
現下,羅氏聽她這般叫,有些不安,說道:「大嫂,俺可不敢當姐姐,快改了口吧,省得往後大哥與我們家三爺要怪俺不懂規矩。」
「這是咱們姐妹的閨房私話,又不當他們面喊去,怕什麼?在秀秀心裡,只當姐姐是親姐姐般的……」說到這裡,羅氏卻是紅了眼圈,靠在關氏胳膊上:「秀秀同姐姐不同,也沒有娘家兄弟在山裡,與大爺也不過是半路夫妻。這兩年在山裡熬著,也全靠著姐姐照看,方算是好些。」
關氏聽得心酸,忍不住低聲道:「咱們女人家,不就是要這樣苦熬嗎?若是你真當俺是姐姐,那少不得要勸上一句。大哥……小寶……哎!還是好好過日子吧!」
羅氏聽了,曉得她的話中之意,羞愧不已,使勁的往關氏懷裡鑽,肩膀一聳一聳的,卻是已哭泣出聲:「好姐姐,妹子也是良家婦人,只是若是讓妹子同仇人做夫妻、過日子,卻是不能。」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
關氏還是第一次聽這個典故,唬了一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大哥不是那般辣手之人啊?」
羅氏抓了關氏的衣襟,哭著說:「姐姐這般說,是不相信妹子嗎?是妹子親眼所見,還能有假不成?那年十月,正趕上妹子娘家爹燒周年,我們當家的牽了毛驢,送我回娘家給爹爹上墳,路上剛好遇到了他與二爺打外頭進山,瞧見妹子,不住眼的瞧。我們當家的,是個急脾氣,忍不住吼了兩句,他便將我們當家的給打死了……」說到這裡,卻是泣不成聲。
關氏聽著不禁動容,隱隱記得羅氏初來時是穿著孝衣,原還當是沒了男人的小寡婦,沒想到卻是這個緣故,這卻是不好勸的了。
羅氏「嚶嚶」的哭著說道:「妹子實在是怕他,同他一道安置也睡不安穩,總能夢見我們當家的渾身血淋淋的瞪著我……」
關氏見了,甚是不忍心,坐起身來,拿了帕子給羅氏拭淚,想要安慰兩句,又不曉得如何說起。若是小寶是秦老大的骨肉還好,畢竟有孩子在中間牽繫著,再大的仇怨也解了;只是聽著兩人昨兒說話的意思,小寶的生父卻是劉國泰。
羅氏任她給試了淚,哀嘆了一聲,說道:「好姐姐,雖是你不說,二爺的事……姐姐心裡指定也是瞧不起妹子……將妹子當淫賤婦人看的……」說到最後,已經低不可聞,腦袋已經垂到胸脯上。
人就是這樣奇怪,有時候即便不做虧心事,也會心虛,關氏便是如此。就算她是立定主意,要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的,但是想著那漆花食盒,想必羅氏面上也轉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