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三月初三打沂州出來,三月初四在大興鎮這邊的碼頭登船。
除了曹寅夫婦、曹顒夫婦、五兒、天佑,曹頌先前的幾個丫頭都隨同上京。紫晶也帶著幾房家人隨行侍候。
因船上起居不便,曹顒便同父親乘坐其中一船,初瑜侍候婆母李氏乘另外一艘船。兩艘座船,後邊又跟著裝著貢品的貨船,沿著運河,一路往北。
因曉得二房要入夏進京,李氏與初瑜商議後,定下萬壽節後,李氏回南幫襯,初瑜帶著五兒在京城這邊等著兆佳氏進京安頓好再離京。
曹荃生前便沒怎麼在京城住過,二房母子除了曹頌前些年跟著哥哥在京城中,其他人還是頭一遭回京城府里,一些族人親戚,總要識得才好。
沂州道台府,內宅託了田氏,衙門託了莊先生,安排得也算是妥當。
因嫌船艙里悶,曹顒走到甲板上,不知為何想起寧春與永慶來。明日,是寧春周年祭,整整一年了,他卻仍未能找到寧家變故的緣由。聽著曹方所說,永慶像是曉得些緣故。雖然這一年裡他去信問過,但是永慶卻只是含糊過去。
即是甲子萬壽,想來大赦天下是免不了的。永慶並不是「十惡不赦」的罪名,算算時日,最遲四月末、五月初也該到京。
曹顒他這邊在京城最遲不過逗留到三月末,這次怕是不能等到永慶了。老友相聚,還不曉得要等到哪年。畢竟若是沒有旨意或差事,像他這樣的外臣,是不能輕易離開駐地,更不要說隨意進京。
若是三年道台任滿,再到西南、西北諸省做官,那能回京的日子更是遠了。想到這些,曹顒不禁嘆息一聲,竟開始懷念起在京城的日子,雖說過得不如外頭這般自在舒坦,但是親朋故舊,許多放不下的事。
曹寅小憩醒來,要尋兒子說話,卻不見曹顒。問過小廝,曉得到甲板上來,他也出了船艙,剛好聽到兒子的嘆氣聲。
曹顒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看到父親出來,笑著說:「父親不再多睡會兒?這晃晃悠悠的,實在讓人犯困。」
曹寅道:「已好了,倒是顒兒,在感慨何事?」
曹顒苦笑道:「父親,說來也怪,早先在京城,一心盼著外放,極不耐煩應付權貴往來,只覺得大家虛來虛去,甚是無聊。如今,離京久了,卻是有些想得慌。有些事,是京里方能探尋明白的,人在外頭很容易生出茫茫然之惑。」
曹寅微微皺眉,問道:「顒兒所惑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