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聽曹顒提起這個,身子一顫,眼圈已經紅了。她笑了笑,沒有立時應聲,而是轉過頭看了眼供在西炕上的神龕。
「別告訴我,是神佛,你是聰明人,該曉得泥胎只是泥胎罷了!」要是換了別人,曹顒也不願意探人隱私,但是因為是紫晶,他很是希望她過的快樂自在。
紫晶的視線從神龕轉到曹顒臉上,目光變得有些迷離起來,仿佛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對曹顒輕訴:「那是三十七年,奴婢的父親被問斬,母親得了疫症沒了,奴婢十二……奴婢進了曹府……這些年,生生死死的,奴婢也見過許多,越發覺得人世無常,有些是求也求不得,有些是不能求的……」
聽著她暮氣沉沉的話,曹顒只覺得心裡堵得慌,道:「紫晶,每個人生下來,都曉得最後會死,長生不老只是笑談。這樣,就不活著了?就算你少年曆經坎坷,這些年過來,還沒好些麼?你不想有個自己的孩子,有個小家?平素你那麼疼孩子,要是有個自己生的,管你叫娘,叫母親,你的日子就熱鬧了!」
本是沉重的話題,曹顒雖然曉得自己有些囉嗦,但是終是不忍心紫晶這般孤老下來。
紫晶靜靜的聽了,聽到最後,露出笑容,道:「大爺不就是孩子麼?奴婢看著大爺長大,如今,又要看著小爺們落地長大,奴婢心裡歡喜著呢!」
曹顒見她油鹽不禁,使勁扥扥腳,道:「紫晶,我這說正經的呢!」
紫晶點點頭,面容溫煦道:「大爺的好意,奴婢省得。大爺不是愛麻煩的,奴婢也不是喜歡熱鬧這趟的,這就是在府里挺好。等哪一天,大爺與奶奶用不上奴婢,或是奴婢老了,大爺將奴婢送到南邊去就行。」說到最後,聲音里已經帶了幾分寂寥。
「說什麼呢?」曹顒站起來,道:「什麼用不用,送不送的?你要省得,不管你是想出門,還是想留在府里,都隨意,只要你能過得舒心自在。勸了你多次,你都不聽,這次卻不勸,現下開始,便改了口吧!你是我家人,是我孩子的親姑姑,是曹府的姑奶奶!只要我活著,你想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就過什麼樣的日子。想要肅靜,就肅靜,想要折騰,咱就折騰!」
說到最後,曹顒的眼圈也紅了。
他也說不清到底對紫晶是什麼感情,只是對於紫晶這樣的選擇,覺得心疼心酸。
紫晶的眼淚簌簌落下,嘴角含笑,道:「就算大爺不說這些,奴婢也是將大爺當成弟弟看的,將小主子們當成子侄般。」
「還奴婢,奴婢?」曹顒握著拳頭,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傷心,還是其他什麼。
紫晶見曹顒這般孩子氣的模樣,眼睛笑得像個月牙,用帕子捂了嘴,忍著不笑出聲來。
曹顒折騰完了,也覺得自己有些丟人,轉過身去,在地上徘徊幾步,道:「太醫怎麼還不來?」
這時,就聽到紫晶說道:「奴婢……我……我掛念的心事,大爺還要聽麼……」
曹顒聞言,忙止了腳步,到炕邊的椅子上坐下,滿面的洗耳恭聽狀。
說實話,紫晶為什麼堅持不嫁,曹顒心裡也是很好奇的。他可不相信是因為紫晶小時候訂過婚約的那個表哥,也不相信是因早年江寧府里那個病故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