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分家」兩字。兆佳氏突然覺得不對,一下子坐了起來。
大房富足,又只有曹顒一根獨苗,身份地位在那個擱著,不會同她這個寡婦嬸子計較。但是,單說二房這邊,除了三個嫡子外,可是還有一個庶子曹項。
對於《大清律》,兆佳氏別的不省得,卻是曉得分家要諸子均分的。
早些年初到江寧時,她受不了老太君的訓斥,便惦記著要分家來著。又怕是二房吃虧,正經尋了好幾個明白人,問了個通透。
「諸子均分」啊,八十頃地,兄弟四人每人二十頃。不說日後地價會不會漲,就說兆佳氏自己這次置辦的兩處莊子,因挑的是上等良田,都是每畝七兩銀子的價格購入的。
不算娶媳婦的銀錢,還要分出一萬四千兩銀錢的地,想到這個,兆佳氏只覺得心裡一哆嗦。
買地的這四萬多兩銀錢,除了挪用了老太君留下的部分婚嫁銀子外,大部分都是兆佳氏這半輩子的積蓄。
兆佳氏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為何這般急著置莊子,這曹項已經十四,熬兩年就能娶媳婦分出去另過了,如今這樣可怎生是好?
她長吁了一口氣,雖然有庶子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引得她心裡膈應,但是為了那二十畝莊子,分家的這個打算是要先擱下。過個十年二十年將莊子的本錢收回來再說,要不她這費心勞力、巴巴兒的熬了一輩子,竟似為別人攢錢。
想起這些,兆佳氏一點也不覺得莊子上的地多了。想起曹顒給她置辦的莊子才二十頃,跟給曹頤置辦的奩田也是二十頃,兆佳氏的心裡就不是滋味兒。
又想起二房兩個女兒,曹頤嫁的是紅帶子,將軍府邸,兆佳氏也有些悔意。當年因拉不下臉來,也捨不得銀錢給曹頤置辦嫁妝,所以她攔著丈夫沒讓認下這個庶女。
現下想想,有老太君留下的五千兩婚娶銀子,就算是為了面上好看,父母再給添些,又能拋費多少?都是她一時眼皮子淺,捨不得那幾個錢。
綠菊在地上鋪了鋪蓋值夜,聽到兆佳氏起身的動靜,也跟著起來,窸窸窣窣的穿好衣裳,道:「太太,可是要起了?」
兆佳氏心裡不舒坦,連往淳王府園子請安的興致也頗減,牢騷道:「到底是身份不如人的緣故,還要巴巴兒的上門請安,今兒得梳兩把頭,又不能戴花,光禿禿的,實是難看。」
綠菊聽她話中有抱怨之意,心下不解。這昨兒睡覺前太太還是帶著幾分歡喜的說今天去王府花園遊園子的事,怎麼才一晚上功夫,便有些膩煩了?
兆佳氏已經從炕上下來,趿拉著鞋往梳妝檯前坐了。看著梳妝檯前,就零星擺放著幾隻銀簪子,白玉簪什麼的,她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淒楚。
自己是寡婦了,三年不戴花,再也不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