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曹顒康熙四十八年進京,曉得有這位姑父起,距今已經有五、六年功夫。前幾年傅鼐對他,不遠不近,只是面上還算過得去罷了。自打去年曹顒再次進京,傅鼐的態度卻熱絡了許多。
曹顒初還奇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如此行事,總要有所圖才是?自己身上,有什麼是傅鼐能用得上的?
傅鼐的履歷,他是曉得的,曾是四阿哥的侍從,四阿哥開府後也一直隨侍左右,為王府一等侍衛,前些年才放出來做都統。
傅鼐算是四阿哥府用過的老人,雍親王府的門人。
要是傅鼐的熱絡,真是為了四阿哥或者受四阿哥的指使,那曹顒實不曉得是不是該受寵若驚。
在他心中,雖是曉得四阿哥將來會繼承帝位,但是也不願走得太近。
人同人的往來,就是如此,遠些還能客氣親近,太近了便只剩下苛責同埋怨。
同樣的錯處,若是不親近的人犯了,也不過是一笑了之;可要是親近的人犯了,那怕是要失望沮喪。
所以,對於傅鼐的熱絡,曹顒也不過是得體應對,該恭敬恭敬,該客氣客氣,可不敢拿自己不當外人,不敢見杆兒就上。
既便如此,今兒見傅鼐面帶關切,趕來尋問昨日之事,曹顒的心中仍帶了幾分感激。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入戲深了,便也能體會幾分真心。
「姑父不必擔心,侄兒沒事兒。」曹顒將昨天之事大致講述了一遍,又說了靜惠的近況。
靜惠的姨母是傅鼐的繼室夫人伊爾根覺羅氏,所以曹顒說到這些。
傅鼐點點頭,道:「原來是如此,外頭傳得有些忒沒譜兒了,你沒卷進去就好。不管如何,到底是董鄂府家事!」
因提到了外甥女兒,傅鼐又言道:「昨晚雖說得了信兒,但是不曉得詳情,怕你姑母擔心,也沒敢同她說起。靜惠那丫頭在你府上,一天兩天還好,時日久了怕也不大妥當。這麼著,明兒我同你姑姑商量商量,看是不是打發婆子將她接到我府上去。」說到這裡,道:「其實,還是有族人看顧才名正言順。只是噶禮同本族的人向來不親近,怕是靜惠丫頭同那邊兒的親戚也見得少……」
雖說他絮絮叨叨,但是卻一點也不使人惱,宛若慈父般,使得人心裡熨帖。
原本曹顒聽他一口一個「你姑姑」,還覺得不自在,但是見他關切的神色不似作偽,也真心生出幾分親近。
說完董鄂家的事,傅鼐又問起隨扈之事,曉得曹顒也要出京的,便道:「嗯,既是有差事,那就去忙,不必擔心京城這邊。聽說外甥媳婦兒又有了,改日打發你姑姑同你表嫂去探望,有什麼事,王府那邊幫襯不到的,還有姑父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