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還要尋人仔細問問,省得犯了什麼禁忌。實不行的話,只好托人將他從內班調到外班來。
雖說因打小一塊兒長大,曹顒是真心偏疼這個小兄弟,但是這兩次三番下來,心裡也甚是失望。
明明小時,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長大後,也沒受過什麼苦,怎麼就成了這副窩囊廢的模樣?
遇事兒只知魯莽,不曉得動動腦子,讓人又恨又氣。
今天是燒炕的日子,屋子裡照平常暖和不少。
兆佳氏穿著半新不舊的藍色對襟褂子,帶著包頭,倚在炕邊的枕頭上,看見曹顒進來,點點頭道:「顒哥兒回來了,來,坐炕邊上。十三爺府上可熱鬧?十三福晉呢,你請安了沒有?」
「熱鬧,席面預備的也好。聽說福晉就是這兩個月的產期,所以沒有出來見外客,侄兒不得見。」曹顒微微欠身行過禮,側身在炕邊坐了。
以往只覺得兆佳氏嘴碎、事兒多,有點矯情,通過前幾日的變故,曹顒對其印象也有些改觀。
不管有多少小毛病,她都是個曉得護著孩子的母親,這份慈心當值得尊敬。
看著兆佳氏眼圈有些凹陷,才幾日功夫,鬢角便白了不少,曹顒心中也生出愧疚來,帶著幾分歉意說道:「二嬸,小二的事兒,侄兒也有錯,不該偏幫著他瞞著二嬸。」
這些日子,在曹顒面前,兆佳氏對此事都閉口不談。現下見他主動提起,兆佳氏嘎巴嘎巴嘴,想要說什麼,又止住了,重重的嘆了口氣,道:「他是打我肚子裡出來的,打小都是個管天不管地的性子,又能怨得了誰?往後他就要出去當差,我就是像個老母雞似的,張開翅膀兒,也護不住他了。你打小就疼他,往後還要你這做哥哥的多費心兒。」
曹頌耷拉個腦袋,站在曹顒身後,聽到兆佳氏說這些,甚是羞愧,下巴頂到前襟上,不吱聲。
曹顒見兆佳氏收斂了往日的鋒芒,平添了幾許老態,心裡也不是滋味兒,勸慰道:「經過這一遭,想來小二也能懂事不少,往後會好生孝順二嬸的。」
兆佳氏抬頭看了曹頌一眼,搖了搖頭,道:「我不指望他如何孝順、如何有出息,只要他能早日懂事成人,我便別無他求了。」
說話間,紫蘭送來兆佳氏的藥。
曹頌伸手接了,走到炕邊,彎下腰,雙手捧到兆佳氏跟前,小聲道:「母親,藥好了!」
兆佳氏盯著曹頌半晌,眼光最後落到他的左手斷指處,眼圈不禁又紅了。她側過頭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隨後才接了藥碗,送到嘴邊,仰頭喝了……
梧桐苑中,初瑜坐在炕邊,慢慢的搖著搖車,口裡輕輕的哼著:
悠悠喳,巴卜喳,
小格格睡覺悠悠喳。
小格格睡,蓋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