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對「分家」存了畏懼之心的,不僅僅是曹碩,還有曹項。
他是二房庶子,處境尤為尷尬。
沒分家的話,上面還有大伯、堂兄教導;分家的話,想著嫡母平素的嘴臉,他就有些個無助。
雖說入國子監讀書,但是他卻沒有資格參加今春的進士科。要待三年後,或者參加鄉試靠舉人,或者是直接結業,參加進士科才行。
其間,還有好幾年的功夫。
他只盼著能出人頭的,讓生母的處境好些,也讓綠菊不白等他一場。
沒有了大伯與堂兄的照拂,他這幾年能熬出頭麼?
與曹碩的畏懼、曹項的不安不同,曹頫的心裡只有傷心。
他從沒想過「分家」二字,雖說不是大伯、伯娘的親兒子,但是也將兩位當父母般敬愛、依戀的。他心中也隱隱的有好強之心,努力的做學問,想要得到伯父的讚賞。
以往的日子,多麼無憂無慮;往後,卻是要成兩家人了,他如何能不傷心難過?
這「分家」的事兒出來,他已經偷偷哭了兩次鼻子,實是難過得不行。
為了不「分家」,他在母親與兄長面前央求了好幾日,卻都沒有收效。
想著往後自己出入這邊府就算「客」了,再也不方便每日來給大伯、伯娘請安,曹頫就覺得心口堵得慌,鼻子發酸……
兩房當家人與男丁都以到齊,曹寅環視了下眾人,道:「子孫繁衍,另戶別居,這不算什麼大事兒,家家戶戶都有的,就算不在一起過了,也是至親骨肉,這是毋庸置疑。」
說到這裡,他對曹頌他們幾個道:「按照時下規矩,當年你們祖母去世後,兩房就當分家的。只是我只有你們父親一個兄弟,兩房人口,就拖延至今。如今,頌兒,碩兒你們都娶了媳婦,到了開枝散葉的時候。這人口多了,也沒必要非拘在一起。」
曹頌等人已經起身,垂手聽了。
待曹寅說完,曹頌點頭道:「大伯說得在理,侄子們都省得。侄兒既提起分家,將其中都仔細想過了。大伯待我們兄弟的照顧,侄兒們片刻不敢相忘。只是大伯到底上了歲數,侄兒們又漸大了。萬沒有做侄子的,要大伯操心一輩子的道理。侄兒們有親伯,天佑、恒生也當有親祖父。往後,待侄兒們出息了,定當好生孝順大伯與伯娘。」
想必這番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說得很是懇切。
聽到其中那句「侄兒們有親伯,天佑、恒生也當有親祖父」,曹寅不覺的有些動容。
卻不是為了兩個孫子,而是想到兒子身上。
回想這些年,同兒子相處的功夫少不說,平日裡同兒子也不算親近。說起來,還不若待二房幾個侄子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