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後,夏侯冶終於聲音嘶啞地開了口:「我知道了。」
雖然是從自己喉嚨里發出來的聲音,但是夏侯冶覺得這個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如一團霧氣、一陣青煙,裊裊飄在很遠很遠以外的某個地方,仿佛與他的人沒有任何關聯。
電話已經掛斷了,夏侯冶還怔怔地站在料理台前發呆。直到身後傳來的燒焦味讓他回過神來,趕緊轉身關掉煤氣灶的火,鍋里原本鮮紅的牛排已經變成焦黑一塊。
夏侯冶已經沒有吃晚餐的心思了,他步履沉重地走出廚房,從客廳的茶几下摸出一盒巴西雪茄。平時他沒有吸菸的習慣,只有在心情極度低落的時候,才會吸上一根兩根。
走到落地長窗前的一張躺椅上坐下後,夏侯冶神色蒼涼地點燃了一根雪茄。氤氳的煙霧宛如濃得化不開的愁,一絲絲不絕如縷地從他雙唇間逸出來,為他稜角分明的剛毅面孔蒙上了一層脆弱迷離的氣息。
窗外正對著小花園,一株紫薇正值花期,開得花重似錦,一簇簇紅艷艷的繁花綴滿碧綠枝頭。有一簇紅花就隔著透明玻璃窗與他對坐。晚風拂過,醉紅亂旋,仿佛一襲紅舞裙。而綠葉的簌簌作響,恰似伴奏的輕音樂。
看著那簇紅舞裙般在風中亂旋的嫣紅花朵,夏侯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倪靚——十六歲的倪靚,在學校禮堂的舞台上,穿著紅裙子獨舞的曼妙身姿。一盞追光燈籠罩著她,她的脖子潔白而修長,臉龐美麗又嬌嫩,在熾白燈光的映照下活像個晶瑩剔透的瓷美人。而後來,她也果真如同一樽瓷器那樣被無情地摔碎……
一念至此,夏侯冶的心底有悲哀如潮水般洶湧而來,迅速淹沒了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辛辣濃烈的菸草氣息就如同一味藥,在他心情極度低落的時候可以幫忙他緩解內心的痛苦。
窗外,暮色已經濃成了夜色。一彎新月剛剛升起來,瘦瘦的,薄薄的,像是一瓣剛切開的黃色檸檬。月光仿佛也帶著檸檬潮濕而凜冽的香氣,撲進夏侯冶的眼睛時,他忽然間就被嗆出了兩行熱淚……
夜晚八點鐘,濱海市火車站附近一家個體私營的小旅館中,陸海空正在執行任務——他化身「買主」與毒販交易。
毒販外號王胖子,十分謹慎小心,在這之前已經和陸海空見過一次面,確定了交易日期。原定今晚他會出現在這家旅館的302房間出現,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但是他來的時候卻是兩手空空。
陸海空坐在客房的一張椅子上,臉上線條冷峻,一支香菸夾在指間,愛搭不理地瞪著他問:「貨帶了嗎?沒帶就滾,老子沒時間陪你玩。」
見到這位老闆如此跋扈,王胖子的神色中反倒露出幾分安心,直截了當地問:「你錢帶了嗎?」
「廢話,我來買貨會不帶錢嗎?你有多少貨我就要多少。」
「可以先讓我看看你的錢嗎?」
「我都沒看到你的貨,你憑什麼先看我的錢?老兄,你怕吃虧我也怕上當呢。總之只要你的貨到了,我的錢也絕對能到。」
陸海空與王胖子唇槍舌箭地過上幾招後,他終於放下戒備,打電話叫一個同夥送貨上樓。陸海空將那袋100克的白色粉末內行地鑑定了一番後,滿意地點頭說:「貨色不錯,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