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她說出去?她眼中流露出這樣的問詢。
「沒關係,」路漸川笑道,「因為只要你說出來,我就能確定,你不是。」
得到這樣的回答,孟詞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他的思路:如果她是嫌疑人或者接頭人之中一個,面對高恆的問詢肯定已經自亂陣腳,這個時候再跳出來另一個嫌犯同夥,就會在自保情況下拉他打掩護,兩人互相幫忙著隱瞞身份。
畢竟人性本質就是自私的,這種假設情況下,他們兩個人就屬於一根上的螞蚱,如果她告發路漸川,以他嫌疑人的身份,說不定也會將她披露出來。
但是孟詞微不是嫌犯也不是接頭人,所以她面對一個自曝嫌犯的人,無論相不相信,出現何種思緒,肯定會不可避免地將他披露出去。
而路漸川只需要發覺她有這個意向,就可以憑藉這些來判斷,她到底是好是壞。
在彼此都互相猜忌懷疑的情況下,他能利用這點猜忌做局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不得不說,他心機著實深沉。
但是,這種思路下,倒是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她察覺到他的試探,借著他的思路,反過來做事,以便博取他的信任。
這樣想著,孟詞微勾唇,笑吟吟問他:「你就不怕,我反過來利用你嗎?」
「不怕,」路漸川垂眸,看穿她心中所想,「因為這點假設,建立在你清楚我不是嫌犯的前提上。」
「……」
緊接著,他繼續開口。
「直到現在,你仍然在懷疑我,不是嗎?」他語氣涼薄,蓋著一種孟詞微察覺不到的隱秘情緒。
他的話中直白過甚,孟詞微斂起眼中笑意,沒有應聲。
他也沒有接著開口,氣氛一瞬間降至冰點。
過好半晌,路漸川淡聲鬆氣,向前繞過她,重新回到水槽邊,擰開水龍頭繼續收拾工作。
孟詞微側身讓開空間,狹窄廚房裡,站著兩個人,無論怎麼走動,都顯得擁擠。
聽見水流聲嘩嘩,孟詞微視線落在他後頸處因垂眸凸起的脊骨上端。目光頓了頓,她走上前去,站到他斜側身後,低聲說道:「你身上那麼多我不能知道的秘密,換做誰,都不敢輕易相信。」
「路漸川,」她憶起他的名字,「你應該坦誠一點。」
這是孟詞微第一次念著他的名字,這三個字夾在唇齒邊,從舌尖抵出。發聲時,微弱氣流撲在他頸後,清晰如珠落。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路漸川手上動作有著一瞬間凝滯,他眼睫輕閃,不動聲色地將有些濕滑的盤子重新捏緊。
水流衝擊著盤子,聲響不大不小,正好蓋住他那一句悶聲。
路漸川說:「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