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段母頂著一身傷痕拉好衣服,她看向段青,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下眼淚。
段青上去,拿開了線髒成一片的袖口去抹她的淚水。換來的,是段母一把將他推開,揚起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滾。」
她嘶啞著聲音,對他說。
耳鳴持續了很久很久,段青臉上火辣辣的,愣了許久。
過半晌,他吐出口中血沫和一顆原本即將脫落的乳牙。
牙齒掉到地上,段青還記得爺爺說的話,第一顆掉下來的牙,如果是上牙就放在床底,如果是下牙,就放在屋頂。這樣牙齒才能長得漂亮。
伸出小手,段青撿起那顆落在地上,沾滿了血沫和灰塵的牙齒,在袖子上擦了擦,塞進兜里。
舌頭在嘴裡找著豁口,滿臉麻木的疼痛中,他分不清到底掉的上牙還是下牙。
-
上學的事段父在發了那通氣後不曾過問。
老實說,他一直都不在乎家裡的任何事情,唯一在乎的只有錢。
沒有再跟段父商量,老頭子偷偷摸摸塞了幾張毛票到段母手中,撮著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這是青小子的學費,他不知道。」
說完,沒等段母回話,他佝僂著身子撿了背簍走出院子。
——夏末正是農忙時。
上學那天,段母抱著妹妹,領著他一步一步走到鎮上的學校。
段青坐進教室,看窗外的段母將手中的毛票通通塞進校長手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老師敲敲黑板,說不要走神。
段青乖乖地收回視線。
殊不知,這是他十八歲前,見段母的最後一面。
學校下午四點多就放學。段青背著一個破布小包,裡面裝著剛發的書,他回憶著老師課上教的「一」,興奮地加快步伐,等著回家複述給爺爺還有媽媽聽。
才走到家門口,就看見爸爸拎著一個鋤頭從院子中出來,嘴裡噴著酒氣,罵罵咧咧地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胡話。
遠遠看見段青,段父的氣登時上來,加快步伐衝過來,鋤頭砸在他腿上。
段青清楚地聽見自己的骨頭斷裂的聲音。
隨後,巨大的痛楚襲來,他栽在地上,呆楞著看向自己明顯扭曲的腿骨,不明所以。
段父氣不打一出來,揚起鋤頭還要再砸第二下。
爺爺從他身後的院子里衝出來,拉著他的胳膊勸道:「都怪我,全都怪我,和孩子無關,別打孩子,要打就打我吧……這畢竟是我們老段家唯一的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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