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燕還要說話啊,大伙兒立刻給面子地靜了下來。
火球似的太陽,陽光烈得好像能把人剝皮。
燕定坤直面著它,面對滿頭大汗的男女老少,手裡握著一張對摺的紙,密密麻麻寫著字。
這是辦事處一堆智囊團合力草擬的演講稿,他事先看了兩眼,裡頭全是煽情的言論。
大段大段的排比,痛訴寧安基地的建成有多麼不容易,他燕定坤又有多千難萬難,這才迫不得已伸手向人民群眾借錢。
好比取水行動前的演講。
政治上的演講通常帶有明確的目的性,遣詞造句都有講究,老練地運用著各種心理學,拿捏著群眾們。
燕定坤本該規規矩矩照著稿子念,可他倏然改變主意,沒有翻開稿子,便說了一聲:「大家好。」
大家玩笑似的回應:「你也好!有水都好!」
燕定坤沒有笑:「今天下午喊你們來,不為別的,就像掏心窩子同你們說幾句話,順帶商量一件事。」
「大家都了解我們基地條件差,兵少,子彈少,糧食也少。別人都有房子,有床鋪,至少有遮風避雨的去處。但我們只有幾頂破帳篷,只有這片荒涼的黃土地,以及無數條大家手縫的被子,往裡面塞滿棉花、枯草。」
「我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忘懷,去年冬天我們是如何擠成一團,如何一邊發著抖一邊拼命往身上刨土的。整個冬天,好幾個人合蓋一條大被子,誰都不敢動。只因稍稍一動彈,寒風灌進來,說不准身邊又有誰雙眼一閉便再也睜不開。」
「而年後全國各地都在上報寒潮期間死亡人數,無論哪個基地,數字幾乎不及我們一半。」
「——足足六萬多條性命,僅半個月,全折在那個冬天啊。」
「大雪融化後,僅僅是為了讓死者入土為安,都不知費了多少雙手、多少根木棍鐵鍬。」
這之中,有多少是他們的親人朋友呢?
提起這個,下頭不少人都回憶起那時的苦痛,無聲紅了眼圈。
「我燕定坤原也只是個小縣城文化局副局長,有幸得你們支持,才有機會與你們一同建立這個基地。——哪怕它是全國最窮最苦的一個基地。我一直把這裡當家,把這裡每一個人都當作我的長輩、我的兄弟姐妹,把孩子們都當做我的親生兒女。」
「古話有雲,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請大家諒解,我正是盼望我們的基地能欣欣向榮,希望我們的孩子們都能平平安安熬過下一個冬天,才不得不往大家頭上澆一盆冷水。」
「人的水是解決了,可在座還有誰還記得那片玉米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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