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好似天生擁有動物性的直覺,只要他想,只要他願意,他就能敏銳捕捉到任何人哪怕最細微的情緒變化。可若要究其原委,他社會經驗太少,習慣了原始森林般直白野蠻、不加掩飾的喜怒哀樂,往往在解讀林秋葵時落於下風。
這是非常不公平的一種體驗,像小孩同大人對話,殘缺者與健全者的對話。
其中一方永遠是神秘的,高傲的,有所保留的,有且僅有另一方的情感思維明晃晃暴露在視野下。
祁越為這件事半真半假地抗議過好多次。
看著他滿身的低氣壓,執拗又暗含困惑的眉眼,好像不管你的情緒多麼反覆無常,他都會忠誠地,不厭其煩地追問到底。林秋葵到嘴的一句『沒有,別亂想』 忽然說不出來了,遲疑兩秒,誠實地說:「可能……有點累了吧。」
她嘗試說出自己看到的幻象,與異種間的對話,細細講述並形容了每個細節每道聲音,但並不確定是否真正傳達出了那種沉重、空洞、迷惘而錯亂的感覺。
因為祁越聽著聽著就抱住她。
——準確的說,是像抱失而復得的肋骨一樣很突然很用力地把她往身體裡塞。
抱著抱著又莫名其妙拍她的背。
——動作非常生疏不規範,力道一下太輕一下太重,似乎連正確的方向都把握不住,難怪最後惱羞成怒地放棄了。
麻煩死了。
他手一抬,乾脆改成搭在林秋葵的後脖頸上,把她的頭往自己頸窩裡按。
皮膚緊貼皮膚,體溫帶動體溫,這才是他最適應的最喜歡的姿勢,也是最最表現親密的姿勢。
指尖朝下,有一搭沒一搭撥弄著她的碎發,祁越說:「都是假的,它們不會說話。」
「萬一是真的呢?」
林秋葵問。
「弄死。」
祁越一張嘴就是老暴力狂了,帶著一股天經地義的戾氣:「它嚇你,我就弄死它。」
林秋葵忍不住輕輕笑一聲:「那真是謝謝你了。」
「不要。」
他不要謝,一點都不喜歡,覺得不夠相愛的傢伙才說這個。
「愛你。」 林秋葵從善如流地改口。
這個答案好,祁越得意地抬起眉梢,黏糊糊地抱著她不肯鬆手,好似心血來潮,又像模仿她的音量玩起什麼幼稚的小遊戲,也跟著啞聲道:「那個女的剛才哭了。」
「林秋葵,要是我死了,你也會哭麼?」
第126章 代價
祁越說的是骨女。
死, 大抵是這世上最不可逆轉的一件事,因而聽聞阿金瀕死時,連性格彆扭傲嬌的骨女都紅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