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帶筆。
陸琢玉割破指尖,直接以血代筆,寫下那些信息。
金陵陸宅,十一年前,隆冬三月三。
隨著血跡緩慢消退,往事卷上開始出現那天的事。
是夜,陸宅內外掛著紅燈籠。
陸琢玉望著宅子裡熟悉的一花一草一木,下意識上前一步。
她娘喜歡花,素的,紅的,媚的,嬌的,一年四季,府內花開不斷。
然後,他看到了他的爹娘,從主屋內走出來。
十一年了,他都快忘記他們的模樣,唯一記得的,大概就是聲音。
腦中模糊的容貌在此刻清晰起來,陸琢玉安靜地站在那裡,聽著兩人說話。
「還有幾個月才是望舒生辰呢,你怎麼這麼早就給他備好生辰禮了?」
「那木劍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好的,我得跟家裡的老師傅學上幾個月,才能給望舒做出一柄好劍來。這可是咱們望舒的第一柄木劍,若是做好了,說不定還能替他招攬些仙緣呢。」
男子一邊說話,一邊摘下一側的艷紅色山茶花,替女子戴在鬢角側。
「鮮花配美人,也不知道咱們望舒日後能不能找到像娘子這般性格好,品德美,容貌又絕色的美人。」
「就你會說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藏在房樑上的私房錢,趁早給我交出來。」女子伸手,掐住了男人的耳朵。
「哎呀哎呀,望舒是不是要下課了?這些日子天冷,路滑的很,聽說最近城內也不太平,匪患翻牆盜竊之事時有發生,我明日一定要出去多找二十幾個壯漢過來守院子……」
男人話未說完,他身型一晃,低頭看去,一支羽箭刺穿他的胸膛。
「陸郎!」女子大喊一聲,伸手去扶男子,卻被男人帶著摔倒在地。
「快跑……我們還有望舒……」男人伸手推搡著女人,女人淚眼婆娑地起身,下一刻,一支羽箭再次射來,從背後貫穿女子胸膛。
女子軟軟倒地,摔在男人身上。
陸琢玉呼吸一窒,眼眶通紅。
金陵內城之中,他父母之墓,他卻連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他就是一個懦夫。
不遠處響起匪盜興奮的聲音,他們從高牆上躍入,燒殺搶掠,連帶著耀眼的火光,陸府上下幾十口人,除了去學堂接陸琢玉回家的那幾個老仆之外,無一倖免。
鮮血的紅,比山茶花更加耀眼。
天空上飛下幾片白色的小紙人,如同打掃戰場一般,將已經死透,或還剩下一口氣的人,盡數殺死,隨後躍入熊熊烈火之中。
匪盜們滿載而歸,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