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宴打敗那天,他做了一晚的噩夢。
夢裡,是裴宴雲淡風輕,嫻熟無比的手藝;是她被食評家們包圍起來時,透過人群縫隙,輕描淡寫看他的一眼。
那一眼,就好像是月亮和泥土的距離,是他一輩子都追趕不上的舉例。
宋懷仁把自己落敗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隨後忽然大笑起來:「她才二十一歲!二十一歲!我學廚到現在三四十年,都能是她年齡兩倍!她才二十一歲!」
他一邊狂笑,一邊用手捶著旁邊的牆,直到血流不止。宋宛如尖叫一聲,旁邊助理撲上去:「宋廚,別這樣,冷靜點!」
宋宛如一邊尖叫一邊道:「爸,你勸勸他!」
宋老爺子看著宋懷仁這瘋瘋癲癲的模樣,說不清是心疼可憐更多,還是恨鐵不成鋼更多:「宋懷仁啊宋懷仁,我在你來潯陽之前就告訴你,這裴氏食府的小老闆,年紀輕輕就到這個地步,實在是不容小覷,最好還是仔細研究一下她的手藝,你做了麼?」
「我也一直告訴你,不要如此自視甚高,你越是這樣,摔下來的時候就越疼。」
宋懷仁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天賦不錯,也能吃苦,雖說偶爾會有些小心思,但是不會做出宋懷忠那樣蠢笨的事。
唯一的缺點就是過於自視甚高了。
他看得起的,唯獨他們這幾個老傢伙,還有少數的一些天才。剩下的人,在他眼裡都是泥里的垃圾。
慘敗於「垃圾」手下,怎麼可能不受到巨大打擊?
宋懷仁停下瘋狂捶牆的手,但眼睛空茫,也不知道他聽進去多少。
宋宛如看他這仿佛武俠小說中「走火入魔」般的樣子,意識到,他是真的,沒有半點水分的,輸給了那個姓裴的丫頭。
她茫然地看向宋老爺子:「爸,咱們現在怎麼辦?」
宋老爺子長嘆一口氣:「他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恢復的,得靠自己想通。」
「如果想不通呢?」
「那就廢了。」
宋老爺子悲哀地看著宋懷仁。
這都是命啊。
如果宋懷忠不做那些破事,宋懷仁也不會被派到潯陽,以至於跟裴宴對上,鬧得這種下場。
「對外,先說他身體不適,去休假了,之後的,全看他自己。」
但宋老爺子直覺,宋懷仁能想通的概率很小。他的下場,恐怕比被黎白昕搞崩潰的那個外國名廚還要慘。
宋宛如咬牙切齒道:「那裴氏食府那頭呢?」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裴氏食府,如果那黃毛丫頭不存在,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多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