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雪來得意外得早,他們村尤為嚴重,秋收尚未開始, 糧食凍壞了大半。
緊接著又連續下了很久的雨, 田地被浸沒,房屋被衝垮, 他們村的豪紳藉機向災民放貸, 侵占土地。
陸懷中這一行人被迫成為流民,並經由小路混入了山陽道內。
相比擠滿人的河北道,山陽道地廣人稀,只可惜丘陵眾多, 雖然能活命, 卻難以耕種。
破廟裡的種子和地圖堪稱神跡,是他們絕望旅途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連讀過幾年書的陸懷中也堅信, 當他們抵達地圖指示的地方,必然能如圖中畫的一樣,獲得糧食, 尋得生機。
可現實似乎沒那麼輕鬆。
他握住了腰間自行打磨的石刃,石刃不及鐵器鋒利, 但憑藉自己的力氣,足以將人的腦殼砸開。
事情到了這一步,要麼他們幹掉土匪,在此安頓,要麼被土匪幹掉,走向原本就註定的命運。
土匪頭子似乎很在意突然出現的那四人中最漂亮的那個男人,陸懷中也分了點心神到他身上,他可不認為大敵當前土匪頭子還能有功夫見色起意,多半是因為這個男人也很強。
「諸位,能否聽我說兩句?」孟時再次開口。
陸懷中沒有忽略這個在這種場面上還能鎮定自若微笑的女子,但也沒有多重視,因為這個女人看起來不太能打。
「孟娘子有何高見?」旋風腿的語氣有些微嘲諷。
這女人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奈何她那個夫君,自己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威風掃地,顏面盡失,枉為土匪。
她給自己的寨子丟了這麼大個難題,還一臉鎮定,真是看著就氣啊。
孟時逕自看向流民中站在最前面的陸懷中:「您曾說種子的車上有信件,可否借我一觀?若確認了這些種子是我的貨物,小女子倒有個想法,能給諸位提供一份生計。」
生計?
方才還警惕非常的流民們眼裡閃出希望的光。
他們不敢放肆,立時收斂起來,可對生計的渴望實在強烈,就算提醒自己不可輕信,目光也禁不住飄向孟時。
「大伙兒也看到了,這麼幾大車種子需要好些人耕種,我這裡正缺人手,如果諸位有興趣,可以來給我幫忙,居住問題我也能想辦法解決。」孟時道。
「可這種子根本發不了芽啊!」流民中的一位小年輕喊道。
有了這第一聲,其他流民也紛紛響應。
期盼又質疑,熱烈又警惕,他們望著孟時,懼怕又期待著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