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從邵禹貌似平靜的神情中察覺到三分苦澀七分憋屈,他大抵能猜到緣由。
「邵禹?」他在等對方的答案。
邵禹收斂情緒,「那我還能做些什麼?」
「作為病人家屬,照顧好白老師的身體和情緒是你最重要的責任。另外,在出國治療的方案確認之前,還是要按照院裡醫生的建議做準備。當然,靶向藥物的療程可以稍微延緩幾天,等到菲利普博士最終給了回復再做安排。這方便如果有異議的話,我可以去和戴主任說明情況。」南弋交代的很詳細,但也很官方。
他知道邵禹問的不是這個意思,但他饒有興致地打量對方。這種惡劣地好似互相試探的興致,上一次出現大約要追溯到他二十歲之前。
邵禹正了正本就挺直的脊背,「我的意思是,菲利普教授那邊,我總不能幹坐著等著天上掉餡餅。有需要付出的成本代價,無論是什麼,麻煩你跟我直說。」
南弋在心底嘆了口氣,「邵禹,我的老師和教授那邊有一些人情往來,他很大可能會考慮通融。至於我與我的導師之間,是不需要成本代價的。」
「我明白了。」邵禹深重地一呼一吸,一字一頓,「那,你,呢?」
「難道你還要簽合同付款?」南弋眉心不明顯地蹙了蹙,反問道。
「我總不能坐享其成吧?不合適。」以他們如今的關係來說,邵禹固執地認為不合適。
「那你就當給我給機會說幾句話吧。」南弋語氣很輕,但目光卻非常鄭重地落在邵禹臉上。一剎那地對視之間,重愈千斤。
邵禹霍然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今晚陳媽不在,我回病房看看。如果不是特別緊急的話,改日再聊,可以嗎?」他的神情和語速並沒有失常,但南弋從邵禹幾乎僵硬的肢體語言中讀出了警惕與排斥的意味。
也好,邵禹曾經給過他三次機會,他憑什麼要求一帆風順?
他想說,但對方不想聽,他沒有權利也不忍心逼迫。大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南弋有這個心理準備。
「好,不急。」他隨之起身,「我送你。」
邵禹繃直的肩臂角度不自覺地落下幾分,他點了點頭,朝門外走。
南弋將人送至樓道,目送對方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樓梯角。
他大體能理解邵禹的抗拒,自己在這個時候試圖舊事重提,屬實欠考慮了,不合適。不要說邵禹現下有沒有心情來思考這些,就單拿如今的狀況來講,就算他沒有協恩圖報的意思,也免不了讓人多想。
南弋把手放到兜里,用手指摸索著繩結的紋路,自嘲地嘆了一息。他這是怎麼了,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分寸感丟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