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輕輕的落地聲,祂消失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人打開了。來人似乎早有準備,命人拿了一卷草布,將帳間的女屍捲起來帶出了門外。快要離開時,似是察覺到了不對,他們往神台後張望一眼,臉色突變,將蜷縮在角落的女童拽了出來。
「冬青?你待在這裡多久了,都看到了什麼?」
……冬青。
景應願心中微動,整件事忽然變得連貫了起來。而被強行拖拽出來的冬青只是傻愣愣地怔在原地,無論旁人如何打罵都一聲不吭。
迷茫中,她抬首往高高的神台之上看去。
置於鮮花供品之中的神像拈花睥睨,似笑非笑,臉上有一滴未乾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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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至醒來之時,那一眼似笑非笑的直視都仿佛熱烙般蓋在了景應願眼中,久久難以消散。
她與身旁同時醒轉的謝辭昭對視一眼。
顯然,大師姐也同自己一般目睹了這段過於離奇的幻境。此時她們又回到了方才飲交杯酒的紅帳之中,景應願略一思索,總結道:「心有執念,施展幻境之人是府中失蹤的侍女冬青,或者說,是取代了顧家小姐的真正邪祟。」
如今逐一回想入城之後的細節,景應願眉眼微斂,面上不免帶了幾分厭惡:「看來玉殊城以人為祭乃是常事。」
謝辭昭頷首,將方才獨自在地窖的見聞告訴了她。微光中,小師妹素來美得凜冽的眉眼似乎都變得柔和了些,謝辭昭心中告罪一聲,一雙暗金色的眸子卻開始不自覺地描摹小師妹的五官,一時間竟是恍神了。
景應願毫無所覺,聽罷她這番情報,將所有能捕捉到的線索都串聯了起來:「十年前被獻祭的新娘是冬青的姐姐,看情況,直到最後一刻她都不知情。而被供奉的神像正是第十三州的毗密迦宗聖體,看來這聖體不是一時流落至民間,而是已在這座城內被推崇了許多年。」
她邊說邊在紅繡褥上寫寫畫畫,神色凝重:「我初上花轎時便察覺有許多違背常理之處,這樣瑣碎的場景,並不是冬青一人能為之……大師姐,或許這隻邪祟不只蠱惑吞噬了冬青一人,這是個雜糅了這十年來所有被獻祭女子的幻境!」
說到這裡,景應願發覺自己仿佛摸到了什麼的邊緣。冬青的失蹤,顧府小姐的暴死,代替小姐後逃過所謂婚事的冬青——
她驀然抬眸,與眼中微微露出讚許之意的謝辭昭對視。
「……明日將被獻祭之人,是冬青!」她飛速道,「或許本來並不是她,但有人設法將她與其他人置換了,若換做常人,得知自己能與城內十年一度的祭祀同日出嫁,定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可冬青目睹過十年前姐姐的慘劇,她怎能嫁,怎肯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