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小一隻的大師姐,景應願心中五味雜陳。
師尊不在的日子裡,她就這樣孤身一人漫山遍野地跑,竟是自己與自己作伴。再想起如今沉穩周正的大師姐,她有些難以想象,謝辭昭究竟是如何從如今長成數百年後她們相識那樣的。
謝辭昭見有了新的玩伴,明顯有些期待。她扯了扯景應願的手,問道:「你喜歡兔子麼?」
景應願看著她俯身拔草,摸了摸她有些蓬亂的頭發,道:「喜歡。」
得了這兩個字,謝辭昭從兜里掏掏,摸出了幾只草編兔子獻寶一樣遞到景應願手中。這還不夠,她又抿著唇開始編新的:「都送給你。」
動作間,她兜中又掉出兩隻沒有放穩的,同樣也是用草編織的小東西。景應願將其拾起來,正準備還給她時,忽然心中一窒。
「……這隻蛐蛐,」景應願捏著那隻碧綠的草編蛐蛐,不自覺地開始手抖,「這隻蛐蛐,是你編的麼?」
謝辭昭仰起頭看了一眼,道:「是呀。」
草液清香,這隻栩栩如生的蛐蛐被景應願緊握在手心。
如若她未曾提螢燈走過漫長黃泉路,下至酆都城,恐怕這世間不會有人知道,曾有一隻小小的蛐蛐跨過數百年光陰,跨越生死,最終又回到當年那個不知世事的孩童身上。
*
謝辭昭端坐案前。
暖風拂面,窗外是一片小小的湖泊,這座專供給二位帝姬講學的宮殿正坐落在湖畔不遠處,若偏頭往外探去,還能聞見遙遙傳來的蓮花清香。
見案前的講學女師一直盯著皇姐看,尚不滿七歲的櫻容有些不滿,放下了手中的字帖,道:「女師何故這樣盯著我皇姐,可是她功課上犯了什麼錯?」
聞言,謝辭昭垂眸看了看這與景應願長相五分肖似,卻格外人小鬼大的小帝姬。景櫻容鼓起臉看著她,卻被景應願輕輕拍了一下手肘。
「櫻容,」景應願頭也不抬,低聲警示道,「不得對女師無禮。」
十二歲的應願長帝姬尚未褪去稚氣,行為舉止間卻已頗具天家風範。即便此刻正提筆做著帝師留下的刁鑽課題,眉目也依舊穩重舒展,一舉一動堪稱無可挑剔。
方才謝辭昭一睜眼便發現自己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書案下的二位學生衣著華貴,門外還有侍衛宮女排著隊等候。她剛生出幾分疑惑,便瞧見案下那位年歲稍長些的貴人抬起頭,規規矩矩地衝著自己頷首道:「女師,帝師留下的功課我已做完,女師可否為我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