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茶館很小,只有兩三張油膩膩的木桌,幾張板凳。她正坐在角落之中,而身旁不遠處坐著幾個身形模糊不清的人。奇怪的是,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卻無法分辨清這些人的面貌,亦無法看清他們身上所穿的服制。
詫異間,一道聲音傳過來:「我看這條江水已被邪祟污染,還需儘快將邪祟從江中拔除。」
另一人道:「說得好輕巧,這江茫茫蜿蜒數十里,你從何處去找邪祟的藏身之處?」
原先說話的那人顯然有些不服氣,卻也無法反駁,嘴硬道:「既然如此,找個人做餌,將邪祟從江中釣出來不就行了?」
這話引起其余幾人的一陣低聲議論。這群人似乎是臨時湊到一起的,幾人之間明顯有些離心,便有人出言譏諷他:「做餌?這邪祟在這江水中蟄伏已許久,早吃盡方圓百里的怨氣,你讓人做餌,不等同於讓人去送死?」
「我又沒說讓平民百姓去,」那人道,「外門新收不久的那個女修,叫什麼來著的——別看著我,我說的就是你。聽聞你在外門徒生中的修為也是拔尖的,雖不如我們這些內門弟子,卻也有自保能力……」
這話說得很有意思。謝辭昭心想,不就是尋個由頭,先將人高高捧起,直教人下不來台,從而使人心甘情願去做這風險極高的人餌嗎?
茶館內的幾人不吱聲了,齊齊往那人所說的外門女修身上看去。謝辭昭也跟著望去,果然,那人身形十分模糊,也根本看不清面容。聽罷這話,女修沒有與他們爭論,手執長劍直接往煙波水色處走去。
謝辭昭蹙起眉。她總覺得這人有些熟悉,往前追了幾步,想要拽住她的衣袖,卻發現她的身形如同煙霧一般,因為自己的這一動作而消散片刻,隨即又重新模模糊糊地拼湊在了一起。
隨著那人走遠,茶館內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還真去了啊?」
「可不是嗎,人家自恃得了那位的青眼,可是傲得不得了。你看她手上拿著的,就是那位送她的劍。」
「哈,果真如此。我還以為她是個有骨氣的,沒想到竟與那位暗通款曲……指不定哪日真討了人家歡心,便真要拜入門來與我們平起平坐了。」
謝辭昭看著那女修御劍往江水上飛去,江心恰有一葉無人小舟,她便落在舟上,用劍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將流出的鮮血往江水中滴去。這一舉動看得她心驚肉跳,這女修看起來年歲不大,膽子卻大得很,竟敢用以身飼祟這樣的方式引邪祟出來。
不過,自己如今身處的是小師妹的回憶,她尚拜入門內沒有多久,怎會看見這樣一段離奇的靈賞令?難道是其他人告訴她曾發生過這樣一件事,她自行在心中想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