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鳶搖了搖頭,握住了沈菡之的手。她認真道:「菡之,你如今是除我之外學宮中修為最高的,而我回來也有好些日子了,有些話,我想我如今必須要先與你說明白。」
她看著沈菡之的臉,輕聲道:「其實,我早在謝師姐飛升之後便無法再占卜天機了。」
相比沈菡之的失態,明鳶經過千年,早已接受了這一事實。她拉著她的手,習慣性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不知還能在此處留幾時。一年,十年,亦或是百年?莫說是你們,我自己都不得而知。先前與琴心天姥那一戰,我卸去了身上不少靈力,或許如今的我已不能算作一個稱職的宮主,師姑,更不能算好的師姐……」
說到這裡,沈菡之連忙道:「辭昭她們找到了故苔的下落,就在六骰賭城,與骰千千有些聯繫。」
然而明鳶卻搖了搖頭。她笑道:「或許先年我做的真的是錯的。」
錯的,什麼是錯的?錯在不該阻攔她們繼續修煉麼?
沈菡之心中的困惑幾乎要脫口而出,然而明鳶卻伸手止住了她。她道:「或許我們要與之對抗的,不止是邪祟,更不止是天道,還有人心。菡之,有時我會想,是否凡人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本就是錯,長生是否是誘餌,而登仙階之上——」
就在這時,她們齊齊聽見天邊傳來一道轟然巨響,是幾乎劈裂蒼穹的恐怖雷聲!
雷聲之下,沈菡之心頭一冷,緊緊攥住了明鳶冷如冰的雙手。她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的血色全然褪去,怔然道:「謝師姑,那謝師姑她……」
明鳶沒有回答。她取下發間的彤管筆,輕輕摩挲了兩下,有些沒頭沒尾道:「此物是謝師姐給我的,如若哪日我去了,便將它拿給你門下的應願吧。她是這數千年來頭一個告訴我,她會讓天地萬物應她願而生的人,哪怕就為了這份願景,咳咳咳……」
她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沈菡之看著她掌心鮮紅的血,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摸丹藥出來想要塞給她。然而明鳶卻輕輕偏過頭,道:「沒有用的。」
提及景應願,再聯想明鳶話中明里暗裡的深意與暗示,沈菡之的一顆心幾乎墜入冰窟。她無知覺地攥起拳,怔然問道:「師姑,天生仙骨者,果真命定飛升麼?」
明鳶注視著她的眼睛,道:「是。」
沈菡之聽著耳畔一道道劃裂天穹的雷聲,道:「……金丹異色者,必然身懷仙骨麼?」
明鳶沉思一瞬,搖了搖頭:「天生仙骨者太少,縱然翻閱修真界的史冊古籍也找不出兩三個。例子太少,只能說有很大可能,但不一定就此下完全的決斷。」
她無法占卜天機,卻靈敏地察覺到沈菡之的恐懼與憂慮。明鳶頓了頓,道:「應願是個好孩子,離垢也是。無論她們今後命運如何,菡之,我只想她們此刻好好活。修真界與人魔兩界息息相關,絕不能動亂。若我們先這些後輩一步倒下,她們便沒有引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