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應願將丹鼎重重放在地上, 摘下發間嵌著的金色紙錢,將面前這群人掃視一遍, 微微一笑:「各位師姐是都睡不著覺麼,要不要我來幫把手?」
眾人看著一地狼藉,心虛地避開了她的視線。柳姒衣從地上爬起來,不忘將暈暈乎乎的雪千重也拽回擔架上,湊上前去興高采烈道:「睡得著睡得著,吃完就回去睡——小師妹,來,今夜我們來燙鍋子吃!」
燙鍋子。景應願不曾聽過這樣的吃法,一時間便有些遲疑。她猶豫著將目光挪至腳下的丹鼎上,沉默半晌,道:「……拿這個燙?」
柳姒衣道:「嗯嗯。」
她對著景應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備好的清酒拿出來倒給眾人,小聲道:「我們找卯桃軟磨硬泡好久才借來的,為此各自許了她好多東西,這事可不能讓月仙尊知道。」
景應願想像了一下月仙尊知曉後大發雷霆的模樣,不由得渾身一凜。她覺得不好,看著已經開始圍作成一圈,往裡倒水加食材的眾人,默默道:「這鍋子是一定要吃麼?」
「大家有緣相識,待到大比結束後恐怕便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得面了,」公孫樂琅頭也不抬,往丹鼎內倒取來的山泉水,「眼見終比在即,乾脆趁著休憩好好聚一聚,來一個促膝夜談不醉不歸!」
景應願看著她們擠在這一間小小的屋子中談笑打鬧,忽然眼眶有些發熱。
柳姒衣用自己的本命刀燃亮靈火,架在鼎下,丹鼎瞬間咕嘟咕嘟地煮了起來。第三州來的那散修趙展顏深知自己是來蹭飯的,於是貢獻出了自己剩餘的所有包子。金陵月用削尖了的花枝將包子串了起來,一群人圍著丹鼎烤包子吃。
轉著手中的包子串,屋內一時有些沉默。最先打破這寂靜的還是柳姒衣,她看著爐火,忽然沒頭沒腦道:「我要拿大比前十,三日後,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容鶯笑輕輕地笑了一聲,道:「這屋內就有九個人了。若要算上奪魁的熱門,外頭還有你們蓬萊學宮劍宗的司羨檀和杜鵑劍莊的王觀極,還外加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路數的崇離垢,你這前十恐怕要拿得辛苦。」
水瓏裳對名次倒沒有執念,她好奇道:「為何這麼執著要拿前十,而不是前二十,前五前三?」
柳姒衣的臉被靈火烘烤得熱烘烘的,她言語坦誠,面龐卻有些羞赧之意:「……南華仙子先前應承過我,如若我拿了大比前十,她便不干涉我與青溟師姐的往來。」
一群人頓時開始起鬨。曉青溟輕輕踢了柳姒衣一腳,腳踝卻被柳姒衣悄悄握住了。坐在她們對面的景應願笑看著,卻在此時漾起些許空虛。她借著垂眸飲酒的動作掩蓋過去,心間卻不可抑制地想起某年某時某個人——
那時房內只有她們,她們也曾一起飲過酒。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原本還有些拘謹的場子一下子熱了起來,公孫樂琅觸景生情,頓時想起自己曾經被拒絕的無數次道侶申請,兩行熱淚瞬間流了下來:「罷了,等你們日後要辦結契大典,千萬記得請我們去吃酒,我有的是份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