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擦過景應願的側臉,四下飄散,飛入籠中,那隻遍布血跡的修長手掌伸出亡籠,將一片血色小花輕輕拈住了。
她抬起頭,在看清景應願的瞬間,眼中流露出如星河般的神采——
她是謝辭昭。
景應願如同被定在原地般動彈不得,巨大的驚恐與悲傷使她想要流淚,這具已然修煉數年的身軀竟變得如同凡人般脆弱。她踉蹌著過去,幾乎是拖著身軀前行,用自己也毫無溫度的手握住了大師姐那隻伸出亡籠滿是血痕的手。
她能感覺到大師姐的手忽然一僵。眼淚不知是何時流下的,滴在她們相握的手上,淚有溫度,她怕淚水灼痛謝辭昭幾乎沒有一塊好肉的皮膚,更怕自己的觸碰弄痛了她。她想要鬆開手,可謝辭昭卻不放,眼神中甚至帶上笑意,像是找到了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
「景……應願,」她明明那麼痛,那麼蒼白,卻竟然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我找了你很多很多年,你……你還好嗎,這一次,是壽正終寢嗎?」
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景應願如遭雷擊。
她不自覺地攥緊了謝辭昭的手,第一次露出了驚懼的神色:「大師姐,你在說什麼?這一次是什麼意思?」
謝辭昭怔怔看著她。
「大師姐,大師姐……」
她將這個詞重複了幾遍,頰邊忽然流下淚來。
她雖然在哭,可卻仍舊在笑。謝辭昭垂著頭,緊緊攥住景應願的手,輕聲道:「這一世,竟真輪到我做你的大師姐……」
她笑著笑著,忽然詫異地抬起頭,望向兩人交握的手心:「不對,你有溫度,你陽壽未盡,是如何來到酆都的?」
景應願驟然清醒。幾乎在這一瞬間,她立刻感知到劫雷劈在身上的森森痛楚,周遭的一切開始變得暗淡,而籠中的大師姐面色冷了下去:「你在挨渡劫期的劫雷,快走!」
景應願不想走。她艱難地俯下身,將臉和唇貼在謝辭昭冰涼的手上,試圖為她渡過些許活人的溫度,淚水卻不斷地滾落下去:「你為何會在此處,又是因何而死……謝辭昭!你痛不痛啊……」
謝辭昭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從她掌心掙開,忍痛道:「你走,快走。」
景應願感覺自己正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抽離開,她的生魂緩緩歸位,整個人往上直飄起來。她想帶走被關在此處的謝辭昭,可卻毫無辦法,只能看著大師姐在籠中仰望自己離去的身影。
到最後那刻,她望著手心中景應願的眼淚,像是下了什麼決斷,忽然朝著逐漸消散的自己高聲問道:「應願,這一世,我只是你的師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