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掉在奏摺上,景櫻容撇了一眼又開始亂起來的桌案。她被矮自己一截的金陵月提在半空,沉靜道:「將朕放下來。」
金陵月將她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心下又是詫異又是駭然。她將景櫻容放回椅上,繞著她走了一圈:「不對,你氣息變了。你究竟是誰?」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語氣一厲,似乎隨時都能從掌心中拔出長槍來戳死她。景櫻容見慣了風浪,此時再也不搭理她們,頭也不抬地繼續批奏摺:「是朕皇姐的妹妹。」
戚蘭池眼見這位仙尊又要上前去薅陛下,瞳孔震動,拿出撞柱之勢衝上前去:「不得冒犯陛下!」
然而她的腿卻被趙展顏抓住了:「陛下是我對不起你啊陛下!」
曉青溟扶額:「陵月,把她抓住,我來給她封緘口訣。」
金陵月看了眼埋頭批閱的景櫻容,再看了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趙展顏,罕見地有些遲疑了:「……青溟師姐,抓誰?」
趙展顏趁機掙脫了曉青溟,繼續緊緊抱住景櫻容的小腿。景櫻容由著她們吵鬧,批完昨日積壓的奏摺便抓來金陵月帶來的紙簿翻閱。
只是她還沒翻幾頁,便感知到天際有道熟悉的氣息出現。
景櫻容騰地站起身來,瞬間掙脫了趙展顏。她從她們身邊跑過去,快得像一陣風,緊緊抱住了從傳送陣中下來的景應願。
她將臉埋在姐姐脖頸中,感受到了姐姐的體溫和自打幼時便熟悉的氣味,悄悄將淚水擦在了景應願的衣領旁。
景應願拍著景櫻容的背,像是數年前午時,在妹妹殿中靠著她哄她睡覺時的模樣。她同樣感知到了妹妹氣息的變幻,若說她先前是徹頭徹尾的凡人,那麼如今竟然有幾分脫凡的意思,甚至氣息要比修煉百年的修士要更加超然……
可是她體內竟然也沒有靈脈,而是被另一種陌生的東西充斥。
「姐姐,」景櫻容抬起臉,臉上的淚痕已經被她徹底擦乾淨了,她牽起景應願的手往殿中走去,「進來說吧。」
那位昔年的狀元戚蘭池剛爬起身,便被景應願隨手施了道術法使其昏睡了過去。景櫻容坐回椅上,解下外衫,她身上一點血跡也沒有,那道致死的抓傷似乎也不見了,整個人容光煥發。
她思考了一瞬,知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件事情若講去給旁人聽,旁人定然當她是在發癔症。但在場的都是見慣了大風浪的修士,且都是姐姐的心腹好友,她便也不再隱瞞。
景櫻容坦誠道:「姐姐,你如今所看到的我,是我的第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