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衣衝過去,手臂一張,一把將大師姐與小師妹都抱在懷裡。她微微側首俯身,將臉埋在小師妹的肩頭,哇一聲哭了出來:「師妹你去哪裡了啊!我們等了你好多好多年,你一直不回來……」
沈菡之抖著手,酒液灑了她滿身,洇濕了繡滿雲彩的衣袖。
她本想假裝雲淡風輕地說些什麼,可還未說話,一滴眼淚便從眼角流了下來。她緊緊抱住自己的三個孩子,剛想說話,便化作止不住的哽咽。
天階六十年未閉。天階如若主動不閉,便是上一個人沒有徹底離開。這些年關於應願的傳言有很多,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已經成仙,可無論哪一種,過程對她而言絕對都是極盡的折磨。
沈菡之無法想像,還是少年的應願在天階上走了多久,又吃了多少的苦。
她握著小牡丹溫熱的手,哽咽道:「這次回來了,便不要再走了。」
景應願正在幫無聲哭得眼眶都紅了的大師姐悄悄擦眼淚,聞言便笑了:「還是得走,我已經是真仙了,無法在凡間滯留太久。此次回來是為了等我大師姐。」
沈菡之立刻撒手:「你們還是快點走吧。其餘人聽見了嗎,趕緊修煉,不修煉連去仙界打鍋子的人都湊不齊!」
諦頤已經抱了上來,景櫻容擠到她們當中,緊緊抱著姐姐不肯再撒手。雪千重與金陵月她們也擠上來,一時間抱成一大團球。芝麻從袖中掉出來時便得見這情景,一甲子於她而言只是在應願袖中渾渾噩噩睡了一覺,可再度甦醒,她卻訝然地發現,自己竟然有仙格了。
芝麻哧溜一聲蹲下去,抱住景應願的小腿興奮大喊:「景應願,你是最守信的人!果然一人得道芝麻飛升了!」
信應願,得永生!
飯席旁原本空置的那張椅子如今不再冷清。吉時已到,賓客們重新歸位,景應願坐回椅上,與大師姐十指相扣。
謝辭昭已經不再流淚了,眼睛卻始終看著景應願的方向,似乎是怕她再度消失。她喉頭哽得厲害,旁人都與應願說過一輪話了,她卻始終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只想這樣看著她望著她,直到六十年又六十年。
景應願任她牽著,臉上始終掛著笑意。在沈菡之與月小澈並肩結契之時,她忽然靠過來,倚在謝辭昭耳旁說了一句話。
景應願笑道:「大師姐,你不怕冷的麼?」
謝辭昭微怔,此時是七月,怎麼會冷?
「那個雪天,你獨自往我經過的路上掛了一柄桃木小劍,」她輕聲道,「那柄劍我弄丟了,現今你可以再贈我一柄麼?」
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