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有明有暗,不過那明也只是晦澀的明,再亮的燈光透過厚實的窗簾也只能露出一點端倪。整片的玻璃在路燈的照耀下映襯出她背後的整片的海,海浪不知疲倦地拍在沙灘上,又卷著砂礫退去。
而只有一方格子明得清澈,綽約的人影立在窗前,隔著遙遙的空間與她相望。
池在水覺得自己到白髮蒼蒼的時候也會記得這個畫面,雲在深青色的天上被吹散了,銅錢大皎白的月亮在上面被暈染開。腥鹹的海風在她身後掃過來又掃過去,吹起樹梢掛著的嫩葉子,瑟瑟地唱起首悠揚的曲調。
當下最想見到的人就立在視線所及之處,池在水看得見她,也看得見她在看自己。
她回過神來忙揚起手朝上面用力揮了揮。葉星河早就瞧見她了,手中舉著的杯子虛虛向前舉了一舉。
池在水朝酒店走去的步子邁得越來越大,腳步越來越快,遠遠望去就像跑起來似的。
及至她放好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立在鏡子前時,驚異地發現自己額頭上已冒了層細碎的汗珠。不知是熱的還是跑的。
她現在依舊清醒得很,臉上瞧不見一絲睏倦。池在水罕見地在意起自己的外貌來,對著鏡子瞧得仔細。
晝夜顛倒帶來的黑眼圈在她臉上長得頑固,即便是打遠瞧也能很難忽略。懊惱驀然從她心底生出來了,早知道今天會出現在這兒,絕對提早半個月規律作息。
不過這時再怎麼懊惱也已經晚了,她只能寄希望於沉沉的夜色能遮掩她臉上的頹靡。胡亂裝上的幾件衣服此時也顯得有些匱乏,池在水把它們一件件地擺在床上,試圖找出最出挑的那一件。
等她對著鏡子找出自己最得意的打扮,分針已經轉了半圈,距離日出也不過一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
沙灘上也零零星星多了幾個人,她想了想給葉星河發去消息:「要看日出嗎?」
「可以,來接我。」
兩人房間巧合般地在同一層,從池在水閃進走廊到鑽進葉星河的房間甚至還不到一分鐘。
「好久不見。」池在水鑽進房間裡的一秒鐘就開口。
半生熟的禮貌用語放在這兒倒不顯太過違和,畢竟距離她們上一次見面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小別多日,當然算得上好久。
葉星河才看見池在水就笑了,走近她身前抬手在她眼下抹了一抹。
她語氣里充斥著嫌棄:「你這是從哪撿的遮瑕。」
池在水一下子愣住,抬手摸了摸鼻子,略顯尷尬:「之前在商場掃碼送的,這麼明顯嗎?」